云顶阁顶层的风,带着钢筋和混凝土的冰冷气息,吹动着陈雨羊角辫上新系的红头绳。她紧紧抱着那只白色的兔子布偶,耳朵上的补丁在风中轻轻飘荡,像一面小小的、不屈的旗帜。
“叔叔,”她仰起小脸,眼睛里映着沪杭新城灰蒙蒙的天空,“爸爸和周正叔叔,是不是就在这里?”
买家峻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陈雨,落在天台边缘那道曾经被陈国栋的身体撞出的缺口上。栏杆已经修复如初,但那片虚空感,却仿佛永远地留在了那里。他握紧了口袋里的U盘,金属外壳的冰凉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像一颗沉寂的子弹。
“我们来找一样东西。”buer峻蹲下身,平视着陈雨的眼睛,“一样你爸爸留下的东西。”
“是给我的吗?”陈雨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兔子布偶的耳朵。
buer峻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想起陈国栋视频里那张疲惫而温柔的脸,想起他最后的嘱托——“不是让你复仇,而是让你终结它”。可终结这一切的钥匙,却要从一个孩子手中取走。
“是给我的。”buer峻最终说,声音有些沙哑,“但需要你帮我找到它。”
他按照陈国栋视频里的指示,走向天台角落那个废弃的通风管道。管道口被一块生锈的铁板盖着,上面落满了灰尘和鸟粪。buer峻弯下腰,用力掀开铁板。
一股陈腐的、混合着机油和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没有箱子,没有文件,只有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和一只小小的、塑料的黄色小鸭子玩具。
buer峻的心猛地一沉。他拿起油布包裹,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防锈油味。他解开油布,里面是一个军绿色的铁盒,和周正阳遗物清单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叔叔,你看!”陈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惊喜。
buer峻回头,看见陈雨正踮着脚,从通风管道口的上方够着什么。她的指尖触到了一样东西,轻轻一拨,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物体掉了下来,落在她怀里。
是另一只兔子布偶。
和陈雨怀里那只不同,这只兔子布偶的耳朵是完整的,身上没有补丁,但白色的绒毛已经有些发黄,一只纽扣眼睛也松动了,摇摇欲坠。它静静地躺在陈雨怀里,像一个沉睡了太久的幽灵。
陈雨抱着两只兔子布偶,看看这只,又看看那只,小脸上满是困惑:“叔叔,它们……是一样的吗?”
buer峻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接过那只旧的兔子布偶,指尖触到绒毛下硬硬的填充物。他想起陈国栋办公室里那只兔子布偶,想起陈雨第一次见到它时,眼睛里闪过的光。原来,那只布偶里的“遗物”,早就被陈国栋转移了,而真正的遗物,一直藏在这里,和这只旧的布偶在一起。
他捏了捏旧兔子布偶的肚子,里面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声。
“叔叔,它肚子里有东西。”陈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buer峻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小心翼翼地沿着兔子布偶的缝线剪开。白色的填充棉絮飘散出来,像一场微型的雪。里面是一叠用塑料袋包好的纸张,和一个老式的、圆形的录音磁带。
纸张是云顶阁项目的原始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笔涉黑资金的流向,从1993年到2025年,从未间断。每一笔账目后面,都对应着一个代号——狐狸、豺狼、秃鹫……这些代号,buer峻在陈国栋的笔记本上都见过。
而录音磁带的标签上,只有一个名字:张建国。
“叔叔,这只小鸭子是你的吗?”陈雨举起那只从通风管道里找到的黄色小鸭子。
buer峻接过小鸭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给小雨,爸爸。”字迹有些歪斜,像是在匆忙中刻下的。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张建国的女儿,也叫小雨。
“叔叔?”陈雨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我们找到东西了吗?”
“找到了。”buer峻收起账本和磁带,将旧兔子布偶的残骸放进铁盒里。他抱起陈雨,走向天台的出口,“我们该走了。”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陈雨一直抱着那只新的兔子布偶,安静得出奇。buer峻看着她小小的侧脸,突然问:“陈雨,如果你见到另一个和你一样名字的小女孩,你会和她做朋友吗?”
陈雨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会。我可以把兔子布偶分给她一只耳朵。”
buer峻笑了,眼眶却有些发热。他抱着陈雨走出云顶阁酒店,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睛。小张的车停在门口,李维民站在车旁,脸色凝重。
“买书记,”李维民快步迎上来,“技术科破译了U盘里的资料,发现了‘夜莺计划’的最终目标。”
他递来一份文件,上面是一张照片——解迎宾站在云顶阁顶层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脸上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照片的日期,是昨天。
“解迎宾准备跑路。”李维民的声音很急,“他买了今晚飞往新加坡的机票,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在转移。”
buer峻的目光落在文件上,指尖轻轻敲击着铁盒的边缘。他想起陈国栋视频里的话:“终结它。”
“通知国际刑警,”buer峻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拦截解迎宾。”他顿了顿,看向怀里的陈雨,“另外,联系国外的领养机构,找到张小雨。”
李维民愣了一下:“买书记,你……”
“去做。”buer峻打开车门,将陈雨放进后座,“另外,把账本和磁带交给技术科,我要在今晚之前,看到完整的证据链。”
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陈雨抱着兔子布偶,靠在他怀里,小声问:“叔叔,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buer峻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想起云顶阁天台那只旧的兔子布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