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好象有一个血红色的月亮。”
这是“老李”从这场并不太短暂的昏沉中清醒过来后,挣扎着说出的第一句话。
嗓音沙哑,气息尚且不稳。
可以清楚的看到,如今他的眼睛里,那一蓬蓬血丝已经非常浓密了,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据了眼白的绝大部分。
连着瞳孔的比例,似乎都隐约缩小了几分。
此时此刻,在那名一直紧随其侧的印度男子搀扶之下,这位尚且有些虚弱的“引导者”已被其馀人协力带到了大厦的第八层上,一间早已丧失了大部分隔音与保温效果的破旧办公室内。
墙壁已然斑驳脱落,露出内里灰黑的混凝土材质,窗户玻璃间亦攀开大片蛛网般的裂痕,分外显眼。
所幸的是,它们至少还未完全破碎,仍旧保留着几分屏蔽内外的功效。
“恩,我知道了。”
有人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入夜后的冷风不断从边角间灌入,吹动着地面上积存的尘埃,与几角朽烂不堪的碎纸。
在有了“老李”这个前车之鉴后,一群人都早早已经避开了靠近窗台边的位置,明智地将自身屏蔽在这间室内的大片阴影之中。
只有那个戴着眼镜的青年依旧不为所动的站在距离窗台数米的位置外,那片室内阴影与外来光照恰好泾渭分明的交界处。
在李庆之难以理解的眼神中,对方正不时将手掌自阴暗之中飞速地探入那片从外面照进来的,已经开始明显泛起了红色的晕光之中,而后更快地收回。
多是一触即走。
那小半张被隐约照亮的脸色间,此刻只有一点分外漠然的冷硬,身形端正笔直,象是座雕塑,更多过于象人。
对方……和先前似乎不太一样了?
直觉里某种隐晦的不安,这样提醒着这个刚得以恢复意识的“老人”。
“……你在做什么?”
先前还未发现,这一句话出口,李庆之才意识到,不知为何,自己的声音现在都有些嘶哑了。
以及,一种莫名的迟钝感。
要说的话,就象是流感发烧的状态下,大脑自然有些运转不动的那种“延迟响应”效果。
那个青年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老李,你伤的应该不重,但是神经多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最好还是先安静休息一会儿比较好。”
“至于说我在做什么……这很明显,不是吗?我在做测试。”
眼看着这只在浅红色的月光下持续停留了不过五六秒,便已经渐渐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颤斗征状的手掌,指节发僵,仿佛遭受着无形的侵蚀。
伴着时间进一步推移,皮肤间某些部分也隐约有种渐渐变化起来的不规则鼓胀,就象是皮球被充了气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这些微微鼓起的痕迹就如同有了自主生命一般,逐渐在皮下缓缓地来回蠕动,翻滚,时而凸显时而隐没,勾勒出令人不安的轮廓。
看起来,简直就象是……有什么活物正在下面扭动一般?
那张面孔却仿佛毫无感觉一般,依旧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悄然凝视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几乎被眼前这景象惊骇到了,李庆之刚想警告一声,便听到旁边不远处有人在开口,“这位尊敬的先生,您这样做很危险。”
是那个来自俄邦,留着一脸胡子的中老年白人。
眼看着对方一只手已经不着痕迹地按在了身后的那只棒球棍上,眼里满是警剔之色。
沉吟了一瞬,黎昀也只是漠然点了点头,另一只手迅速将这只暴露在月光下,已经开始有些显出了几分异样的自主性,不太肯听使唤的手掌钳制住,就此收回到了阴影之中。
正在几分趋于紧张的形势,就此缓解下来。
在场者大多都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听着窗外下方那些已然渐渐开始明显起来的隐约声响,也没有几个人的脸色能够称之为好看就是了。
考虑到这份来自于“红月光”的威胁,就在周围搬来了两张破烂的椅子加桌板,勉强叠出来一个较高的“平台”后,众人之中,那个体重较轻的南亚裔小子被晃晃悠悠的推了上去。
在不完全靠近窗口的情况下,他垫着脚,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尽力朝着外面地上不住张望。
“……有一些奇怪的的黑影子,从路边那些房子里出来了,它们在照月光……还有远处,有好多的奇怪东西在动,它们也在四处跑,打架……”
努力看了好一会儿,口齿不清地描述着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但终归也说不太清楚。
而后这少年才几分面色灰败的蹲下身来,靠着旁边人搭手,下回到了办公室的瓷砖地面间。
没办法,靠着继续搭建加固这个“平台”,在场者几乎个个都强忍着饥饿疲惫,轮流爬上去朝着楼体外面看了看情况。
等到下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脸色不是黑着的。
不单单是与当前大家所面对的形势有关,同时也是那份饥疲交加的影响。
毕竟,人都是会感到累的。
这大半天下来,众人基本上没有任何实际进食,至多是忍不住靠着雨水勉强补充了点水分。
就这还被那名俄邦白人所劝阻,说雨水中依旧有不少脏污,不能过多饮用,除非以伏特加冲服,否则很容易出现腹泻征状云云……
到了现在,几乎每个人都至少是颇为疲惫的状态,无非是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