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枝桠那头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纱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银狐花纹,长发松松地挽着,几缕青丝垂在颊边。她斜倚在树枝上,手里还拿着个刚摘的灵果,见灵逸看过来,便把灵果往他这边递了递,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听你刚才说的,好像挺麻烦?”
是青丘的九尾狐帝姬,白璃。
灵逸和她认识快百年了,从他刚继任万界共主时,青丘派她来凌霄殿议事,两人就没少打交道。白璃性子跳脱,仗着青丘和灵家世代交好,总爱跟他开玩笑,有时是偷了他案上的灵茶,有时是趁他修炼时在旁边吹笛,闹归闹,可真到了要紧事上,她比谁都靠谱。
此刻她没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正盯着灵逸手里的锦帛,显然是把方才的话都听进去了。
“南境灵脉被污,生机在往一个地方聚。”灵逸把锦帛递给她,“我得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白璃接过锦帛,扫了一眼,眉头也皱了起来,“青丘跟人族接壤,南境要是真塌了,青丘也得受牵连。再说了,这种吸人精气的邪事,多半跟那些躲在暗处的老妖精脱不了干系,我青丘的狐狸鼻子灵,说不定能帮你找到污染源。”
她说着,从树枝上跳下来,落地时身形一晃,就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银狐,轻盈地跳上灵逸的肩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走了走了,再晚些,指不定南境都要被吸成空壳子了。”
灵逸被她蹭得心头那点沉郁散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背,指尖触到光滑的皮毛,温温的。他站起身,衣袍在风里一展,墨色的长发飘起,周身灵气一动,便带着肩头的银狐从灵树枝桠上跃了下去。
“福安,你先回凌霄殿,让李总管传令下去,调东境的粮仓往南境运,再让药仙谷派十位医者去南境,先稳住百姓的病情,切记,不要让官差与百姓起冲突。”灵逸的声音从半空传来,清亮而沉稳,“我会随时传讯回去。”
“奴才遵旨!”福安在树下脆生生地应了,看着灵逸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往南境的方向飞去,直到那道流光消失在天际,才转身往青丘外跑——他得赶紧回凌霄殿报信,主子这一去,不知要面对多少凶险呢。
而灵逸带着白璃飞出青丘地界后,速度便提得更快了。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下方的景象飞速倒退,从青丘的灵秀山水,渐渐变成了人族的城镇村落。越往南走,地上的绿意就越少,到后来,连城镇都变得稀疏,路上偶尔能看见逃难的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背着破包袱,眼神茫然地往前走。
“你看那边。”白璃忽然从灵逸肩头抬起头,用爪子指了指左前方的一片山林。
灵逸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片山林的上空萦绕着一层灰黑色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见丝丝缕缕的黑气往山林深处飘去——那正是他之前在神识里“看见”的浊气,而且比方才感知到的更浓。
“污染源应该就在那山里。”灵逸降落在山林边缘,刚落地,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气,不是血腥味,而是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味道。地上的草都是黄的,踩上去一折就断,连泥土都硬邦邦的,没有一点生气。
白璃从他肩头跳下来,变回人形,皱着眉往山林里走了几步,抽了抽鼻子:“不止一种浊气,里面混着尸气和妖气,还有……一点点魔气?”
“魔气?”灵逸心头一沉。魔族自千年前被双子灵胎的初代共主打败后,就被封印在了魔界,怎么会出现在人族地界?
“不确定,很淡,像是被什么东西掩盖了。”白璃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两颗莹白的药丸,递了一颗给灵逸,“这是我青丘的清灵丹,含在嘴里,能挡着点浊气入体。”
灵逸接过药丸含在嘴里,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顺着喉咙往下滑,刚才吸入的那点腥气顿时淡了不少。他看向白璃,见她也含了颗药丸,便点了点头:“进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林里走,越往里走,雾气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周围静得可怕,连鸟叫虫鸣都没有,只有脚下枯枝断裂的“咔嚓”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白璃忽然停住脚步,往左边指了指:“那边有动静。”
灵逸凝神细听,果然听见了极轻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风声。两人对视一眼,放轻脚步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丛枯死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顿住了。
那是一片空坪,空坪中间挖了个大坑,坑边上堆着不少白骨,看着像是人的骨头,也像是兽的。而坑的中间,插着一根黑色的柱子,柱子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文,那些符文正泛着暗红色的光,周围的浊气都往柱子上涌,涌到柱子上就被符文吸了进去,然后从柱子底下渗进土里——而那“呜呜”声,就是柱子被浊气冲击时发出的声音。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坑边上还绑着十几个村民,都是些老人和孩子,一个个面无血色,嘴唇干裂,身上的生气正被那些符文牵引着,往黑色柱子里流。
“混蛋!”白璃低骂了一声,眼里瞬间冒了火,“居然用活人当祭品!”
灵逸没说话,指尖已经凝聚起灵气,目光扫过空坪四周——这柱子上的符文他认得,是上古时期的一种邪术符文,叫“聚阴符”,本是用来聚阴煞之气的,可眼前这柱子被人动了手脚,符文被改了,变成了既能聚浊气,又能吸生机的东西。
而就在这时,空坪旁边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笑声,阴恻恻的,听得人心里发毛:“万界共主倒是来得快,我还以为要等你家小太监回去报信,再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