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逸踏在南境八洲的云气上时，鼻尖先接住了三缕水汽——两缕带着咸涩的海腥，一缕裹着腐殖土的湿腥，搅在一处，像被揉碎的潮汐与沼泽。他抬手按了按腰间悬着的“灵枢佩”，玉佩上缠绕的十二道灵纹亮了亮，将扑面而来的浊浪般的湿气逼退三尺。
“共主，”身后传来轻笑声，尾音像拂过草叶的风，“南境的‘欢迎礼’倒是比传闻里更热情。”
灵逸回头，看见白璃正站在他方才踏过的云团边缘。她今日没穿惯常的素白狐裘，换了件月白色的短衫，下摆裁成燕尾状，走动时裙摆扫过云气，竟落下来几片细碎的银辉——那是她九尾的灵力凝的，怕惊扰了南境的生灵，特意收了真身，只留这点皮毛上的流光。她手里还捏着片巴掌大的墨绿色叶子，叶尖垂着颗晶莹的水珠，正低头用指尖逗弄，水珠里映出她眼尾的朱砂痣，比南境的晚霞还艳。
“八洲连着南海，本就水汽重，”灵逸的声音比云气还沉些，目光越过白璃，望向远处翻滚的灰云，“只是这湿气里掺了‘蚀灵瘴’，寻常修士沾了怕要损三成功力，可见灾害比递上来的急报还重。”
白璃指尖一顿，水珠“啪”地落在叶面上，溅开细小的水花。她抬头时，眼里的笑意淡了些，九尾在她身后无声地舒展了一瞬——虽看不见真身，灵逸却能察觉到那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云气里轻轻扫过，带起一阵清冽的狐香，驱散了周遭的腐腥。“蚀灵瘴？是海底的‘幽渊藻’跑上岸了？”
灵逸点头。灵族共主的神识早已铺展开，像一张无形的网，笼住了南境八洲的大半地界。他“看”到东洲的海岸线上，原本该是金沙的地方，此刻爬满了黑绿色的藻类，那些藻类每晃一下，就有灰黑色的瘴气冒出来，飘到空中，把飞过的海鸟都熏得栽进海里；他还“看”到南洲的沼泽里，原本温顺的“泽精”红了眼，正用尖牙啃咬着护住村庄的结界，结界上的灵光被啃得坑坑洼洼，像被老鼠咬过的纸。
“不止幽渊藻，”灵逸的指尖凝出一道淡金色的灵纹，灵纹在空中转了个圈，映出他神识“看”到的景象——沼泽深处，有棵巨大的古树倒在水里，树根处缠绕着无数黑色的细线，那些细线正往水里渗着黑气，“南洲的‘镇泽树’倒了。镇泽树是南境水系的灵根，它一倒，水系灵力乱了，幽渊藻才敢上岸，泽精也才会发狂。”
白璃抬手抚了抚耳后的狐毛，那是她认真时的习惯。“镇泽树扎根南境万年，怎么会突然倒了？”
“我猜，是海底的‘沉渊老怪’搞的鬼。”灵逸收回神识，灵纹散成点点金光，“沉渊老怪是南海的妖物，修了上万年，一直想把南境八洲拖进海里当它的巢穴。镇泽树镇着南境水系，它动不了，如今镇泽树倒了，时机正好。”
白璃“嗤”了一声，眼尾的朱砂痣亮了亮：“一个老泥鳅，也敢打共主的地盘的主意？”她说着，九尾的灵力在她掌心凝出一团银白色的狐火，狐火在她指尖跳了跳，映得她眼底也落了点星火，“要不我去海底把它揪出来，扒了它的鳞当扇子？”
灵逸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带着灵族共主特有的温和灵力，触到她手腕时，白璃掌心的狐火温顺地小了些。“先处理眼前的灾害。”他望着下方的东洲海岸，“幽渊藻扩散得太快，再等半日，东洲的渔村就要被瘴气吞了。你去东洲，用狐火清瘴气，顺便救那些被困的村民。我去南洲，把镇泽树扶起来。”
白璃挑眉：“扶树？共主你堂堂万界共主，要去当花匠？”
灵逸被她逗笑了，眼底的沉郁散了些。他抬手，替她拂去发梢沾的云丝：“镇泽树是灵根，寻常法子扶不起来，得用灵族的‘共生纹’。你清完瘴气，就去南洲找我，说不定还能赶上给我搭把手。”
“搭把手可以，”白璃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狐族特有的魅惑，“但等事了，你得陪我去吃南境的‘蜜饯果’。我听说东洲的渔民晒的蜜饯果，比天界的琼浆还甜。”
灵逸的耳尖微微泛红，他别开脸，轻咳了一声：“好。”
白璃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转身一跃，化作一道银白色的流光，往东洲飞去。她飞过的地方，云气都被染上了淡淡的狐香，连带着那些飘在空中的蚀灵瘴，都被狐香逼得退了退。
灵逸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云层里，才收回目光。他低头看了看南境八洲的大地，掌心凝出十二道灵纹，灵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网，缓缓往南洲的沼泽落去。
“沉渊老怪，”他轻声道，声音里没了方才的温和，多了些万界共主的威严，“你若安分，我还能留你一命。若敢再搞鬼——”
他没说完，只是指尖的灵纹亮了亮，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落在南洲的沼泽里。沼泽里那些发狂的泽精，被金光一照，瞬间像被泼了冷水，蔫蔫地缩回了水里，不敢再靠近村庄的结界。
灵逸足尖一点，往南洲飞去。云气在他脚下分开，像一条金色的路。
东洲的海岸线上，蚀灵瘴已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阿木抱着妹妹阿丫，缩在村口的大礁石后面。瘴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带着刺鼻的腥臭味，阿丫被熏得直咳嗽，小脸憋得通红，抓着阿木衣角的手都在抖。
“哥，我怕。”阿丫的声音细若蚊蚋。
阿木把妹妹搂得更紧了些，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灰蒙蒙的，连太阳都看不见。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早，海边就爬满了黑绿色的怪东西，那些东西冒出来的黑烟把海鸟都熏死了，村里的大人想划船去镇上求救，刚把船划出去没多远，就被黑烟裹住，连人带船都没了影。
“别怕，”阿木咬着牙，把阿丫的头按在自己怀里，“爹说过，南境有灵族共主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