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纪夫人坐立难安,一次次掀开轿帘向外张望,眼神中的焦灼愈发浓烈。眼看路途过半仍无动静,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后一丝希望仿佛也要被熄灭。
她猛地喊道:“停车!”声音急切而响亮,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车夫连忙勒住缰绳,马儿嘶鸣一声,缓缓停下。
纪夫人掀帘快步下车,脚步有些匆忙,甚至带着几分虚浮。
春桃急忙跟上,紧紧搀扶着她:“夫人?”
“下来走走,坐马车闷得慌。”纪夫人语气急切,眼神却依旧在四处搜寻,脚步急促地向前走去。
春桃只得扶着她,让马车缓缓跟在身后。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纪夫人只觉得腿脚酸胀不已,额上的汗更多了,顺着发丝往下流,湿透了后背。
“夫人,前面有个茶摊,不如歇息片刻?”春桃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茅草棚说道。
纪夫人抬头望去,只见茶摊前支着几张木桌,配着破旧的木凳,几个赶路的行人正歇脚喝茶,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片刻的放松。她点点头,实在累极了,双腿几乎不听使唤。
春桃扶她走到一张空桌前,先用帕子仔细擦净桌椅,才扶她坐下,转身对茶摊老伯喊道:“老伯,来一壶茶水!”
“来咯!”老伯笑着应道,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提着茶壶快步走来。
春桃先倒了一碗茶水然后泼在地上,动作熟练自然,再重新倒了一碗,双手捧着递到纪夫人面前:“夫人,您慢用。”
纪夫人接过茶碗,抿了一口,茶水虽不及家中雨前龙井甘醇,却也清甜解渴。
她抬眼对春桃说:“你也去喝碗水吧。”
春桃应了,倒了两碗茶水递给车夫一碗,自己则小口饮着,简单的茶水却让她感到无比满足。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吁——”
随着一声清脆的勒马声,一匹浑身雪白、鬃毛飞扬的骏马在茶摊旁猛地勒停,前蹄高高扬起,而后稳稳落下,溅起些许尘土。
马背上的一位女子,身着一袭淡蓝色衣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流云纹,随风轻摆。头上裹着一层轻柔飘逸的纱巾,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溪的眼眸,深邃而迷人。她身姿挺拔,气质清冷不凡,让人一眼便难以忘怀。
天雪轻盈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旁边一根粗壮的柱子上,马绳在手中轻轻一绕便稳稳固定。走到另一张桌前坐下,脚步声轻得几乎不闻声响。
茶摊老伯见状,连忙笑着迎上前,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姑娘,喝茶?”
天雪微微点点头,目光淡淡地扫过四周。她的眼神平静而从容。
老伯想起方才那夫人喝茶前的准备样子。于是他也学着方才丫鬟的样子,先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茶水泼掉洗碗,那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却充满了诚意。然后再倒了一碗递过去,双手捧着,微微弯腰,态度十分恭敬。
天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顺着老伯的目光看向那夫人一桌,见那夫人虽神色疲惫,却难掩富贵之气,顿时了然。
她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了句“谢谢”,随即从袖中取出三两银子放在桌上。
“姑娘,一碗茶只要三文钱,用不了这么多!”老伯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我没有散钱,不用找了。”天雪声音清润,她看着老伯,眼神中满是真诚与善意,“大热天的,您做生意也不易。”
老伯愣在原地,眼眶瞬间湿润了。他守着这个茶摊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每天起早贪黑,从未有人这般体恤他。他攥着银子,双手微微颤抖,哽咽着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然后他转身走进茅草棚后,对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娃娃笑道:“狗娃,咱们有钱给你上私塾了!”
那娃娃正坐在地上玩小石子,闻言咧开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他欢快地蹦跳着喊道:“哦,我能上私塾咯!”
天雪见了,眼中也泛起一丝暖意,她抬手轻轻掀开面纱一角,端起茶碗喝了起来,茶水滋润着干涸的心田。
纪夫人坐在一旁,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这女子身上。她细细审视着,见女子气质不俗,出手阔绰又心地善良,心头忽然一动——签文说贵人今日相遇,这姑娘会不会就是自己要找的贵人?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纪夫人站起身,裙摆上的金线在日头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定了定神,目光锁定那位女子,正要抬脚迈步,朝着她走过去搭话。
可就在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猛地袭来,脚下一软,眼前瞬间发黑,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朝着一旁就要倒下去。
“夫人!”春桃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纪夫人身上,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扑上前去,双臂死死护住纪夫人的腰腹。还好她反应及时,纪夫人没有直接摔落在地,只是软软地靠在她的怀里,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双目紧闭,气息也变得有些微弱。
春桃连忙半扶半抱着纪夫人,一只手紧张地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时,才稍稍松了口气,可声音依旧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带着颤抖喊道:“夫人,您怎么了?您醒醒啊!别吓奴婢!”
车夫也闻声从马车旁快步赶来,他黝黑的脸上满是焦灼,粗粝的大手不停地搓着衣角,汗珠顺着额头滚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他围着纪夫人团团转,脚步慌乱,嘴里语无伦次地嘟囔着:“这、这可怎么办?好好的怎么突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