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王赢那辆二八大杠,带着一股尘土,稳稳地停在了自家院坝里。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看着车筐里那堆满当当的战利品,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曾雪琴正在后院喂鸡,听见动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车筐里那一大堆红红绿绿、甚至有些发黑的草草棍棍,还有那几坨血淋淋的生肉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紧接着就是一阵肉疼的抽搐。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耶!”
曾雪琴快步走过来,心疼地翻弄着那些塑料袋,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让你买点肉打牙祭,你这是把中药铺子搬回来了?这一堆烂草草,得花好多冤枉钱哦!”
她一边数落,一边在心里默默算帐。这年头,五十块钱可是半个月的盐米钱,就这么让这败家儿子给霍霍了?
王赢却嘿嘿一笑,也不辩解,只是把那几包最关键的香料提在手里,像献宝一样凑到母亲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
“妈,你这就不识货了!这可不是烂草草,这叫‘回魂草’!咱们家能不能翻身,今天晚上能不能吃顿好的,全靠它们了!”
看着儿子那副胸有成竹、甚至带着点“高深莫测”的模样,曾雪琴虽然满肚子嘀咕,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行行行,你是未来的大学生,你说啥就是啥!”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提起那块牛油,“那这肥得流油的板油咋弄?炼油梭子?”
“炼油!但不是吃油梭子,是做底料!”
王赢把袖子一撸,瞬间进入了“大厨”
“妈,其他的你别管,你就负责给我烧火!记住,火要旺,心要静!
“对了,喊老汉儿别在田里磨蹭了,去后头竹林砍根楠竹,劈点签签回来,要细那种,把毛刺刮干净,别把嘴扎了。”
曾雪琴看着儿子那熟练得不象话的架势,心里直犯嘀咕:
这臭小子,啥时候学会这一手了?
但她还是乖乖地转身喊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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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料,是门技术活,更是个力气活。
尤其是这第一锅,那是王赢用来“立威”的,容不得半点马虎。
院坝边上,那口过年杀猪才用的大铁锅被架了起来。干柴烈火,很快就舔舐着黑乎乎的锅底。
王赢没有急着下锅,而是先处理辣椒。
他选的是二荆条和朝天椒的混合,剪成段,也不洗,直接扔进滚水里煮。煮到辣椒发胀变软,捞出来沥干,这就成了川渝火锅的灵魂——“糍粑海椒”的原料。
他拿起那根沉甸甸的木棒槌,把煮好的辣椒倒进石臼里,“咚咚咚”地捣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辣椒籽爆裂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呛人却又让人上瘾的辛辣味,瞬间在小院里弥漫开来。
“咳咳……”
曾雪琴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
接着是炼油。
大块的牛板油被切成麻将块,一股脑倒进烧热的铁锅里。
“滋啦——”
随着温度升高,白色的油脂慢慢变得透明、金黄,最后化成一锅滚烫的液体。那股子独属于动物油脂的霸道荤香,混着柴火味,直往鼻孔里钻,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疯狂造反。
“妈,退火!改文火!”
王赢手里拿着把半人长的铁铲,一边在锅里画圈,一边大声指挥。
油温降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姜葱蒜先下锅,“哗啦”一声,炸得焦黄捞出,只留底香。
然后是郫县豆瓣,红彤彤的一大瓢倒进去,红油瞬间翻滚,醇厚的酱香扑鼻而来。
紧接着,捣碎的糍粑海椒下锅。
这一刻,整个小院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
一股浓烈、刺激、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却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的香味,像原子弹爆发一样,瞬间笼罩了方圆几十米。
“豆瓣要炒干水气,海椒要炒出红油。”
王赢一边挥汗如雨地搅动着铁铲,一边念念有词,象个正在炼丹的老道:
“这火候一定要稳,火大了发苦,火小了不香。”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滴进土里。他那双年轻的手臂上,肌肉紧绷,每一次搅动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最后,是那二十多种香料。
王赢象个抓药的郎中,神情肃穆。抓一把八角,丢两颗草果,撒一把小茴香……每一种香料的下锅顺序和分量,都在他脑子里经过了千万次的演练。
当这些香料落入滚烫的红油中,就象在一锅沸腾的岩浆里扔进了炸弹。
轰!
一股复合了麻、辣、鲜、香、醇的奇异香味,瞬间爆发!
它不象普通辣椒油那么呛,而是一种有着丰富层次感、让人闻一下就口舌生津的异香!这香味像长了脚一样,顺着院墙飘了出去,连路过的狗都忍不住停下来,对着院门汪汪叫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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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西,一盆色泽红亮、油光水滑的底料终于出锅了。
王赢也不歇着,把这盆“黄金”端进堂屋,又指挥着刚劈好竹签的父亲和母亲开始穿串。
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