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政储蓄所里,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空气里飘着股陈旧纸币特有的霉味儿。
当那个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真正落到手里时,王赢才感觉到了一丝真实的重量。
五千块。
在这个一碗米粉只卖一块五的年代,这笔钱沉甸甸的,不仅是大伯一家多年的积蓄,更是他这辈子翻身的本钱。
“赢娃,钱拿好了。”王卫国拍了拍侄儿的肩膀,眼神有些复杂,既有担忧,也有一丝被刚才那番豪言壮语点燃的期待,“好好干!大伯虽然不懂做生意,但也晓得‘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了,就拿出你读书那股子狠劲儿来,给咱们老王家长长脸!”
他顿了顿,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属于长辈的、带着几分关切的温和笑容:
“等你开张的时候,记得给大伯打个电话,我送你个大花篮,也喊上几个学校的同事,去给你扎场子!”
“放心吧大伯!你就等着给我送大花篮吧!”王赢重重点头,脸上笑得璨烂,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他知道,这五千块只是个开始。这辈子,他要还给大伯的,绝不仅仅是一个花篮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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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储蓄所,正午的太阳毒辣得象要把柏油路烤化。
“小赢,咱们……这是回家,还是……”唐佳丽推着那辆擦得锃亮的粉色山地车,小声问道。
她以为拿到钱这事儿就算完了,毕竟五千块巨款带在身上,总觉得不踏实,还是赶紧拿回家藏起来比较稳当。
谁知王赢手一挥,指向了南边那条喧嚣的街道,眼里闪着光:
“回啥子家?钱是拿来生钱的,不是拿来下崽的!走,佳丽姐,带你去咱们未来的‘根据地’踩踩点!”
说着,他也不等唐佳丽反应,长腿一跨,熟门熟路地跳上了她的后座,拍了拍车座子:
“老司机,开车!”
唐佳丽被他这副反客为主的无赖样逗乐了,心里的那点忐忑也散了不少。她抿嘴一笑,蹬上车,载着这个比她小四岁却似乎比谁都有主意的“弟弟”,导入了滚滚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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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是城郊的蓝剑啤酒厂。
这儿是王赢记忆里的备选地之一。
两人顶着大太阳在啤酒厂门口转了两圈。
优点很明显:
房子多,租金便宜,门口全是空坝子,支几张桌子就是个现成的露天大排档。
“小赢,我看这儿不错嘛!”唐佳丽指着个挂着“招租”牌子的铺面,眼睛发亮,“你看那屋多宽敞,门口还能摆十几张桌子!我刚问了隔壁老板,租金一个月才一百多,便宜惨了!”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房租便宜,风险就小。就算生意差点,一天卖几十串也能保本。
王赢却摇了摇头,指了指路上那两三个被晒得蔫头耷脑的行人:
“便宜是便宜,可没人啊!姐,咱们做的是快餐生意,讲究的是个‘人气’。你看看这儿,除了上下班那会儿,平时鬼影子都没一个。酒香也怕巷子深,没人来,咱们的东西再好吃也是白搭!”
唐佳丽一愣,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确实,除了偶尔经过的大货车卷起一地灰尘,这地方冷清得有点过分。
她那种“省钱就是赚钱”的朴素观念,瞬间被现实击碎了。
“那……那咱们去哪儿?”她有点泄气。
“走,带你去个热闹地方!”王赢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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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站,方亭卷烟厂。
还没骑到地儿,一股混合着烟草香、饭菜香和鼎沸人声的热浪就扑面而来。
这里是方亭县绝对的“宇宙中心”。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音象店里放着任贤齐的《心太软》,理发店门口转着红白蓝灯箱,成群结队的烟厂工人穿着蓝工装,骑着自行车把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这才是做生意的地方!”王赢深吸了一口气,象是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佳丽姐,你看那儿。”他跳落车,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家挂着红灯笼的店面。
唐佳丽顺着看去,只见一块红底黄字的大招牌上写着:
“钢管厂五区小郡肝串串香”。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那家店里居然还稀稀拉拉坐着几桌客人,门口地上全是扔掉的竹签和餐巾纸,一看生意就火爆得很。
唐佳丽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小赢,这儿……这儿已经有一家了啊?而且生意这么好……”她打起了退堂鼓,“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这儿房租肯定贵死人,而且人家开了这么久,老主顾都稳了,咱们哪争得过人家?”
惹不起,躲得起。
“哈哈!佳丽姐,你这想法太老实了!”王赢大笑一声,眼里闪铄着野心的光芒,“如果咱们的味道跟他家半斤八两,那确实是找死。但如果……咱们的味道能甩他几条街呢?”
他看着唐佳丽,语气变得无比自信和笃定:
“你想啊,这家店生意这么好,说明啥?说明这块地儿的人爱吃这口!他已经帮咱们把市场培养好了,把爱吃串串的人都聚拢来了!
“这就好比他辛辛苦苦养了一池子鱼,咱们只需要拿着更好的饵料,去他池子里钓鱼就行了!
“只要咱们味道更好,价格差不多,那些吃腻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