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娃串串香”开业的前一天,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子火药味。
上午,王家父子俩象两只不知疲倦的工蜂,骑着那两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在尘土飞扬的农贸市场和店铺之间,来回穿梭了不下四趟。
二十几种产地各异的干香料,几十斤雪白的牛油和清亮的菜籽油,成箱的蚝油、鸡精、味精……
当最后一样东西被搬进后厨时,那原本空荡荡的储物间,已经被堆得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下午,则是整场战役的决胜时刻——炒料。
串串店能不能一炮而红,能不能在那片已经被“钢管厂小郡肝”占领的红海里杀出一条血路,全看这一锅底料!
王赢不敢有丝毫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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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厨里,大功率排风扇“呼呼”地咆哮着,象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呐喊助威。
王赢光着膀子,只穿了条大裤衩,年轻而紧实的肌肉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他象个严谨的炼金术士,用那台新买的电子秤,将二十几种香料一一称量,精确到克,然后分门别类地码放在案板上。
他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拿起几样香料放在鼻尖轻嗅,那专注而虔诚的模样,仿佛手里拿的不是八角桂皮,而是决定家族命运的法宝。
站在后厨门口的唐佳丽看得新奇,正想挽起袖子进去帮忙,却被一旁的曾雪琴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
“佳丽啊,”曾雪琴拉着她的手,脸上堆满了心疼和歉意,指了指里面那口正冒着青烟的大铁锅,“你莫进去!这炒料的活路,油烟大,温度高,最伤皮肤了!你这细皮嫩肉的,要是被熏黄了,那嬢嬢可就罪过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将唐佳丽往店堂里推,“你听嬢嬢的,就在外面跟你王叔一起剥剥蒜,那活路轻松些,也干净。”
唐佳丽哪里知道曾雪琴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只当长辈是真的心疼自己。
她心里暖烘烘的,甜甜地应了一声“要得,曾嬢”,便乖巧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后厨的门。
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王赢抬起头,无奈地看了自家老妈一眼,心头暗自叹了口气。
老妈这“防火墙”,筑得还真是密不透风啊。
但他也没说什么。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他重新低下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前这口即将沸腾的大铁锅上。
唐佳丽离开后,曾雪琴彻底沦为了烧火丫头。
她按照儿子的指令,时而加大火力,时而又压住火头,一双眼睛却始终离不开儿子那行云流水般的操作。
牛油在锅里融化,发出“滋滋”的欢唱,那是金钱的声音。
姜葱蒜下锅,炸出一股浓郁的辛香;郫县豆瓣酱紧随其后,将滚油染成一片红亮,醇厚的酱香瞬间弥漫。
接着是糍粑海椒,“刺啦”一声,霸道的椒香瞬间引爆,呛得曾雪琴连连咳嗽,眼泪直流,却舍不得挪开眼。
最后,是那二十几种经过精确配比、用白酒浸泡过的神秘香料。
当它们如同天女散花般落入锅中时——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复合了麻、辣、鲜、香、醇、厚的浓烈香气,如同被引爆的核弹,瞬间冲破了厨房的束缚,顺着门缝、窗缝,疯狂地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甚至连正坐在大堂里剥蒜的唐佳丽和王建国,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霸道香气给震住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计,望向后厨的方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我的个乖乖!这……这是啥子味道哦?咋个恁个香喃?!”
王建国狠狠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全被勾了出来,正在疯狂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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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
当王赢用一把巨大的铁勺,将那锅色泽红亮如玛瑙、质地粘稠如岩浆的底料盛入一个硕大的不锈钢盆中时,他只觉得两条骼膊酸得快要断了。
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整个人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他看着眼前这盆凝聚了两辈子心血的“杰作”,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足以征服一切味蕾的浓香,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值了!
不过,这锅底料到底成没成,光闻着香没用,还得舌头说了算!
“妈,快!打锅!”
王赢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对着一脸期待的母亲,语气急促而兴奋:
“一斤底料,一斤红油,三两牛油,两斤半水!剩下的佐料,按我前天教你的标准来!
“佳丽姐,把你刚才穿好的串串拿过来!
“爸,打四个油碟,两个干碟!
“今天,咱们就来一场最后的‘大考’!看看我这一下午的罪,到底有没有白受!”
几分钟后,一张方桌,四条板凳,一口“咕嘟咕嘟”翻滚着红油的不锈钢锅,以及四个严阵以待的人。
气氛紧张得象是要发射卫星。
王赢第一个动了筷子。
他夹起一片毛肚,在翻滚的红汤里七上八下,烫得刚刚卷边,然后在油碟里滚了一圈。
他没有立刻送入口中,而是举在半空,对着灯光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那片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