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偌大的店堂里，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几十张桌子擦得锃亮，却只能寂寞地倒映着头顶那苍白的日光灯。
老板武志，留着个精神的小平头，脸上的横肉却在微微颤斗。
此刻，他正黑着一张脸，像尊门神一样站在门口。手里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红塔山”，烟灰积了老长一截，摇摇欲坠，但他却忘了弹。
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那片原本属于他的繁华，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
嫉妒、愤怒、不解、恐慌……无数种负面情绪在他眼中交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森可怕。
身后，是几个无所事事、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天的服务员。
开门三个小时，连只苍蝇都没飞进来过！
“打白板”！
这是他开店大半年以来，第一次尝到这种透心凉的滋味。
以往这个时候，他店里早就人满为患，他早就忙着收钱开票，数钱数得手抽筋了。
可现在……
“妈的！真他娘的邪门了！”
武志狠狠地把手里那截烟头摔在地上，用穿着皮鞋的脚碾了又碾，仿佛碾的不是烟头，而是对面那个叫王赢的小子：
“那什么叽霸‘淫娃串串’，就真有那么好吃？！
“这帮喜新厌旧的王八蛋！老子以前给他们打折的时候，一个个叫亲爹，现在有了新欢，就把老子忘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嫉妒，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对未来的深深恐慌。
“武哥，你消消气，莫听那些人瞎吹！”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袭来。
身旁，一个穿着修身红色连衣裙、画着精致淡妆的女人走了上来。
是何静。
她伸出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轻轻拍了拍武志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味道能差多少？还不都是那一套？牛油、辣椒、花椒，能玩出什么花来？
“我看啊，对面生意好，全是因为打折！
“现在的这些泥腿子，一个个都爱占便宜！那个小老板就是抓住了这点，赔本赚吆喝呢！
“等活动一结束，价格涨回去了，你看还有几个人去！”
她说得笃定，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
但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却趁着武志不注意，不动声色地往对面瞟了一眼。
看着对面那火爆的人气，看着那个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年轻身影，她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真的……只是因为打折吗？
“就是就是！武哥！静姐说得对！”
另一个叫小梅的圆脸服务员也跟着帮腔，一脸的义愤填膺，象是要替老板出气：
“大家就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一过，发现味道也就那样，还不是得乖乖回咱们这儿来？
“咱们可是正宗的老字号！”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毕竟老板要是垮了，她们也得跟着喝西北风，谁也不想丢了这个饭碗。
听着这些顺耳的话，武志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心里的石头却依然沉甸甸的。
“唉……希望如此吧。”
他长叹一声，那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一声无力叹息。
作为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条，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光靠打折，是造不出这种恐怖的虹吸效应的！
如果味道不行，就算白送，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排一个小时的队！
他再次看向对面。
通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他看到了那个被他视为“乳臭未干”的小子。
王赢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大喇叭，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指挥若定，谈笑风生。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哪里象个新手？分明就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看着那个身影，武志的心里，莫名地发寒。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危机感，像乌云一样，沉沉地罩在了他的头顶，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回……怕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而且，是一个可能会要了他老命的……可怕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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