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庭望着激动不已的孙大盗,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而后,语气平稳的说道:“魁元,你先别急着谢我。既然你想要加入豫军,那有些丑话,我就得说在前面。”
孙大盗脸上的狂喜僵了一瞬,心中咯噔一下。
他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衣角,眼神紧张地望着刘镇庭,等着他的下文。
刘镇庭陡然提高声音,眼神坚定的对他说:“豫军和西北军可不一样,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豫军里,大多都是咱们河南和西北那边的子弟兵,也是为了保境安民才成立的。”
“所以,我要的是真正能为豫军这个大集体着想的人,而不是貌合神离的各个山头。”
孙大盗一时间没能明白,刘镇庭到底想要说什么。
在孙大盗的疑惑下,刘镇庭继续说道:“如果你真心想加入豫军,第一,你的第五军必须接受统一整编。”
“部队番号、编制、人事调配,都要按豫军章程来。”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部队里只认你孙魁元,只有你一个人说了算!”
“当然了,整编后,你第五军的军饷、军械也由豫军总部统一下发。”
“总部会按人头、按编制,每月足额发放,弹药装备也会根据部队任务统一调配,绝不会有嫡庶之分、厚此薄彼。”
“第二,等战事平稳后,所有团级以上军官,要进洛阳军校进修半年,也包括你本人。”
“而且,部队整编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听命令,想打就打,想撤就撤。”
刘镇庭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紧紧盯着孙大盗,对他说:“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如果你能接受,我今天就可以拍板,让你和你的弟兄们加入豫军。”
“如果你觉得这些条件太苛刻,接受不了,那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
“你带来的贺礼我收下,咱们依旧是朋友,日后你遇到难处,我刘镇庭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孙大盗听完后,愣在了原地。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手心冒出细密的冷汗。
在这个年代,哪个军阀不把部队当成自己的私产?
部队就是立身之本,是话语权的保障。
没了自己能完全掌控的部队,就等于没了根,和砧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区别。
他孙大盗之所以能在乱世中混得风生水起,靠的就是手里的枪杆子和手下的弟兄。
要是接受整编,部队归了豫军统管,军饷军械也由人家发放。
那他这个军长,还能有多少实权?
说不定哪天就被架空,只能下野当个富家翁,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孙殿英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悔意——刚才为什么要一时冲动提投靠的事?
要是不提,至少还能和刘镇庭保持交情。
日后真有难处,还能求他帮忙。
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得罪了刘镇庭?
以豫军如今的势力,得罪了刘镇庭怕是没好果子吃。
可要是答应了,自己的部队就没了,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一时间,孙大盗陷入了两难,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眼神闪烁不定,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镇庭看着他纠结的模样,心中了然。
他知道,让一个军阀交出对部队的控制权,有多难。
但他必须这么做——豫军要的是铁板一块,不是山头林立的松散联盟。
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搞建设、买装备、练部队,绝不能让豫军重蹈西北军、晋军等派系的覆辙。
如果豫军内部也是派系林立,各自为战,那迟早得出大事。
所以,规矩就是规矩,丑话必须说在前面。
这既是对豫军负责,也是对孙大盗和其他想要加入豫军的人负责。
沉默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刘镇庭见孙大盗依旧犹豫不决,便缓缓开口,用柔和的语气对他说:“魁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怕交出部队,就没了倚仗,怕我刘镇庭卸磨杀驴,对不对?”
孙大盗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刘镇庭。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虽没有说话,但却默认了他的猜测。
“你放心,我刘镇庭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刘镇庭放下茶杯,语气诚恳。
“你看看刘茂恩,你再看看门兵跃,不还当着军长呢?”
孙大盗一听刘镇庭搬出刘茂恩和门兵跃,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尤其是刘茂恩,他跟刘镇庭还有仇呢。
可现在,人家还是第十五军的军长呢。
一想到这里,孙大盗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
看到孙大盗的面色有些舒缓,刘镇庭继续说:“统一整编部队,不是为了收掉某个人的兵权,而是为了增强整个豫军的战斗力。”
之后,更是语气温和的安抚道:“你之前多次改换门庭,不就是因为别人拿你当杂牌,军饷没保障,打仗让你冲在最前面当炮灰吗?”
“你铤而走险盗东陵,不就是为了给手下弟兄发军饷,让他们能吃饱穿暖,不用饿着肚子打仗吗?”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戳中了孙大盗的心窝子。
他出身市井,身上带着浓重的江湖气息,讲义气、重情义是他的底色。
他之所以频繁更换门庭,从来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更多的是为了自保,为了手下的弟兄能有一条活路。
这和冯奉先那种纯粹的投机倒戈,有着本质的区别。
刘镇庭的这番话,让江湖习气很重的他,仿佛找到了知己。
“只要你加入豫军,这些问题都不会再出现。”刘镇庭继续说道。
“军饷,会按月足额发放,绝不会拖欠一分一毫。”
“装备和豫军其他部队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你是后来的,就给你破旧枪械和最差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