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里,气氛有些凝重。忽然,彼得觉察到有个轻柔的东西触碰了自己的脸,那触感细腻而温和。
他微微一征,低头望去,只见是萨福,正手持丝币,小心翼翼地轻轻拭去他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萨福的脸上挂满了担忧,那关切的神情,象极了彼得记忆中母亲看到他哭泣时的模样。
彼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碰到一片湿润,这才惊觉自己竟真的流泪了。自成为阿斯塔特战士以来,已经过去了200多年,这漫长的岁月,让他历经无数战斗,早已将流泪的感觉遗忘。
此刻,泪水的滑落,冲破了一道禁已久的闸门,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时,名叫爱瑞莎的小女孩迈着稚嫩的步伐,走上前来。她伸出小小的双臂,费力地抱住彼得巨人般粗壮的小腿,仰起粉嘟嘟的小脸,清澈的眼眸中满是纯真与关切,奶声奶气地说道:
“不哭,不哭—妈妈说不能哭—”
萨福收起丝巾,目光重新落向面前这个流泪的巨人。回想起自己17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星际战士的情景,那时的她,以为这些被称作“天使”的高大存在,不过是包裹在冰冷钢铁铠甲里的无情怪物。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他们逐渐接触后,她才发现,这些“天使”同样有着情感。他们会开怀大笑,会因事生气,相互之间还会开着轻松的玩笑。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眼前这位身为天使首领的彼得大人,竟会在这一刻忽然落泪。
此时的萨福凝视着彼得的脸,他虽然依旧泪流不止,但面部却毫无表情,那模样恰似一座由血肉组成的雕像。
彼得的脸庞尤如钢铁般坚毅,岁月与战争在上面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疤痕,为他增添了几分沧桑。他的长相,单从五官来看,算得上英俊,可整体却又透着一种质朴与平凡。
萨福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感觉,眼前的彼得,似乎并非高高在上的天使,而只是一个饱经无数磨难的普通男孩儿。
萨福身为母亲,天生有着敏锐的直觉,再加之彼得之前询问女儿名字的举动,让她不禁猜测,
这一切恐怕与彼得的家人有着联系。
于是,她轻声开口,带着几分小心问到:“您想起您的父母了吗?”
彼得的面部依旧如石刻般没有丝毫变化,但泪水却源源不断地顺着面颊滑落,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缥缈说:
“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是行星防卫军的一名中尉排长。他会将自己的激光手枪卸掉电池后给我把玩。只是,他总是忙于训练,我常常好多天都见不到他。”
彼得顿了顿,象是在努力回味着那些模糊的记忆,“我的母亲,她是裁缝。她会耐心辅导我学习,还会为我煮奶油豌豆汤,虽然那似乎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菜肴,但我却觉得那是世上最美味的汤。”
说到这里,彼得的声音微微颤斗,“还有我的妹妹,她那时还只是一个强裸中的婴儿,可我—我却没能保护好她—”
此时,彼得的话语中终于带上了一丝很轻微的哭腔,如同被拨动的琴弦,在寂静的空气中颤斗,“还有一个女孩,她叫艾瑞莎,她既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常常一起玩过家家,她总是喜欢扮演温柔的妈妈,而我则扮演负责的爸爸。”
彼得的眼神变得柔和而遥远,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她曾笑着对我说,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妈妈,而我也会成为一个好爸爸。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然后一起将孩子们照顾长大。”
彼得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似乎并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具体的事物上,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回答萨福的问题,继续说道:
“如果如果没有意外,等我们长大后,我会和她结婚。我或许会成为一名勤劳的工人,而她,她说她梦想成为一名老师。然后,我们会拥有一个温馨的小家,会有好几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在奥林匹亚上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那后来呢?”尽管萨福心中明白,对方如今已然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天使,这样美好的故事大概率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彼得终于缓缓将流泪的脸转向萨福,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哀伤与无奈,声音低沉地说:
“我们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就在此时,一只小小的手高高地伸了起来,那是萨福的女儿艾瑞莎。她那举起的小手中,紧紧握着一颗被糖纸包裹着的糖果,这似乎是女孩儿偷偷藏在腰包中的甜蜜储备。
她努力起脚尖,将糖果递向彼得,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叔叔,吃糖,妈妈说吃糖就不哭了》
艾瑞莎听不懂大人们之间复杂的对话,她只是仰着小脑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彼得那张满是泪痕与疤痕的脸。
看着彼得流泪,小女孩儿的双眼也渐渐浸满了泪花,被一种无形的悲伤感染,随时都可能哭出来。
彼得默默地伸出手,动作迟缓而轻柔,从女孩儿手中接过那颗小小的糖果。他小心地剥开糖果的包装,将里面精致的糖果塞到嘴巴里。那丝丝甜味在舌尖散开,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苦涩。
此时,小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张开小嘴,发出了阵阵响亮的哭声:“哇哇哇!”
那哭声在会客厅里回荡,仿佛是对这个世界诸多无奈与悲伤的宣泄。
萨福急忙将女儿抱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