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簿翻了一遍,旋即看向刘树义:“万年县的卷宗,一般也就大理寺或者刑部会借调,并且借调的数量不多,下官将这两年的记录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起案子卷宗的借调记录。”
刘树义眸光微闪,道:“也就是说,关于魏济的那起案子的卷宗,在你们没有借调的情况下,无声无息消失了?”
顾闻抿了抿嘴,他知道若自己点头,万年县衙少不得要有一个卷宗保存不力的问题,但比起其他人遭殃,他更不希望让刘树义把恼怒撒在自己头上。
“是,这份卷宗,确实奇怪的消失了。”
刘树义目光深邃的看着顾闻,只让顾闻觉得身上仿佛被一座山压着一般,下意识躬起腰身,他内心紧张,怕刘树义怪自己办事不力,连忙又道:“不过下官已经记起了那起案子的大概情况,即便找不到卷宗,也能为员外郎口述出来。”
刘树义闻言,这才移开视线。
赵锋忍不住低声道:“员外郎,这起案子的卷宗无端消失,会不会与摇光有关?”
刘树义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淡淡道:“除了他,又有谁会偷走这样一份根本无人在意的小案子的卷宗?”
“不过……”
他嘴角微微勾起,呵笑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卷宗无端消失,让我彻底确信,我的调查方向没有问题,我反倒要感谢他帮我确认了这一点,否则若这起案子看起来没有问题,或许我还会怀疑自己是否弄错了。”
说着,他看向神情紧张的顾闻,道:“顾县尉,为本官介绍一下这起案子吧。”
顾闻连忙点头,道:“这起案子具体的时间,下官记不得了,但应该在三月中旬之后。”
“那一天,金吾街使胡河冰来到衙门,说他宵禁巡夜时,家中财物被盗。”
“听闻同僚家遭了贼,下官自然不能懈迨,所以下官亲自带人去了胡街使的宅院。”
“结果下官发现,胡街使家的柜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墙壁上有明显的脚印,很明显是贼人趁着胡街使不在家,以及家人熟睡时,翻墙进入了胡宅,行盗窃之事。”
“下官立即查找线索,问询周围邻居,有邻居告知下官,说最近两日,一个叫魏济的男子,不断在胡街使宅院外乱晃,且不时向院内张望。”
听到这里,刘树义突然开口,打断了顾闻的话,他问道:“邻居知道魏济的身份?”
“是。”
顾闻道:“魏济也是他们坊内的人,无父无母也无妻儿,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少人拿他教育子女,所以很多人都认得他。”
刘树义颔首:“继续吧。”
顾闻不敢耽搁,继续道:“下官一听魏济的行为,以及他平日里的为人,便对他有所怀疑,所以下官立即命人去他的家里找他。”
“但谁知,衙役却扑了个空,他根本就没有在家。”
“下官觉得他可能怕被发现,躲起来了,所以就命衙役查找,结果我们发现,魏济竟然提前在县衙申请了过所。”
他看向刘树义,道:“员外郎听到这里,相信也该明白一切了。”
“这魏济明显是早有图谋,他提前申请了过所,为的就是偷盗之后,立即逃离长安,从而逃脱法网。”
“若是被盗的人,就是个普通百姓,或者丢失的东西不算多贵重,那他逃离了长安,衙门可能真的不会耗费人力物力去追捕他,但他偏偏将目标选择了朝廷官员。”
“若是真的让他逍遥法外,不说下官不好向胡街使交代,朝廷脸上也无光。”
“故此,下官便安排人手,让他们赶赴并州,让并州刺史府帮忙捉拿魏济。”
“而之后的事,员外郎也知道了。”
顾闻道:“魏济到了并州后,仍管不住手脚,还敢盗窃,结果被刺史衙门抓到,关入大牢后,又因突发急病死于并州大牢。”
“衙役回禀此事后,下官告知了胡街使,胡街使听闻魏济已死,叹息了几声,也没有再追究什么,此案也便就此结束。”
经过顾闻的讲述,刘树义算是明白魏济前往并州的前因后果。
当然,这前因后果里的后果……安庆西已经证明是假的,那么前因,恐怕也不会是真的。
他想了想,道:“可知魏济在胡河冰宅里,偷走了什么?”
顾闻回忆了一下,道:“好象是钱财和一些贵重物品。”
“加起来多少铜板?”
“能有一贯多吧……”
一贯多?
刘树义冷笑一声,一贯多铜板,对普通百姓来说,确实不少,但对于真正的富贵人家来说,这又根本不算什么。
魏济如果真的想偷盗钱财,他是有多想不开,会去偷盗朝廷官员的钱财?
他难道想不到得罪了朝廷官员,官府不可能会放过他?
再说了,朝廷命官若只靠俸禄,并不会攒下多少家底,在朝廷官员家里,只能偷一贯多钱,他若是选择富商,那少说也能偷几贯甚至几十贯钱,而且富商若发现钱财丢了,哪怕去报官,官府也未必愿意跨州去调查。
也就是说,魏济选择了更少的钱财,却承担更大的风险,他脑子有问题吗?
当然,或许魏济与胡河冰有冲突,他就想偷胡河冰的钱财,那他也不该光明正大在胡宅外游荡,还不断向胡宅内窥探的样子……他是生怕不被人知道,自己是贼?
更别说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坊内,周围的人也都认识他,但凡知晓胡宅丢失了东西,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