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袖?”
小六听到刘树义的话,下意识低头,向自己的袖子看去。
可他衣袖干净整洁,什么也没发现。
正当他要冷笑的告诉刘树义这个结果,嘲笑刘树义终于犯错时,刘树义就好似双眼穿透了石门,看到了他的神情,道:“衣袖的下方,不是上方。”
“衣袖下方?”
小六皱了下眉,将自己手向上抬起,从而让自己的视线,得以看到宽松衣袖的下面。
然后————
“这是!?”
他瞳孔倏地一缩,表情瞬间大变。
“怎么了?”
周围的同伴见小六这般神情,连忙询问:“你衣袖下方有什么问题吗?”
关封双眼也紧紧盯着小六。
小六咽了口吐沫,僵硬的抬起头,神色震惊的看向关封,道:“老————老大,我的衣袖下面,沾了东西————”
“沾了东西?”同伴们忙问道:“什么东西————”
石门内。
同样的问题,也被程处默等人问出。
刘树义没有吊众人胃口,向程处默等人道:“还记得在曹睿房间内,因我在问询了掌柜后,将掌柜放了回去,使得关封和小六以为我听信了掌柜的话,不相信他们的判断,导致小六对我冒犯之事吗?”
“当然记得!”
程处默可记得清清楚楚,他说道:“若不是关封替他解释,他后来也识趣的行礼道歉,俺都准备亲手教训他了!”
长孙冲也点了点头,他专门与刘树义讨论过小六是关封嘴替,小六开口,其实是关封在表达对刘树义的不满之事。
他说道:“你是因此事,发现了什么?”
刘树义颔首:“当时小六被关封呵斥,哪怕心里不满,也不得不表现出认错的态度,从而向我行礼道歉————我呢,身为县尉,自然不好与一个小小衙役生气,便顺势扶起了他,原谅了他的过错。”
“他当时向我躬身行礼,所以我扶他时,双手正好伸到了他的衣袖下方,撑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
“那时我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可当我将手收回时,我却突然发现————”
刘树义低着头,看向自己修长的手掌:“我的掌心,沾了点东西。”
“那是蓝黑色与灰色的粉末状的东西,虽只有些许,可我手干分干净,因而一眼就被我发现。”
“蓝黑色与灰色的粉末————那是什么?”程处默询问。
众人也都认真的看着刘树义,等待着刘树义的答案。
然后,他们就听刘树义道:“灰色的东西,很常见,是灰尘。”
“不过虽然灰尘常见,可和顺客栈并不算脏,我们这么多人来回走动,也没见谁衣袍上沾上了灰尘。
“那小六,是怎么沾到的灰尘呢?”
众人都面露沉思,确实,在一个打扫干净的地方,想要沾到灰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蓝黑色的粉末————”
刘树义继续道:“当时我并没有认出它是什么,毕竟它不如灰尘这般常见,可是当我将手指置于鼻下轻嗅————我却瞬间明白它是什么。”
长孙冲目光一闪,他回忆起与刘树义一同离开曹睿房间时,刘树义确实曾将手指碰过鼻子,当时他还以为刘树义是鼻子痒了,在挠痒。
“是什么?”他迫不及待询问。
刘树义与长孙冲视线相交,沉声道:“黑火药的粉末!”
“黑火药!?”长孙冲瞳孔剧烈一跳,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说道:“所以,真正动手杀人的人,是小六!”
“他在给曹睿绑上火药时,袖子不小心沾到了一些火药的粉末,而那灰尘————则是他在房梁上放置引线和燃香时,不小心沾到的!”
火药?引线?燃香?
邓辉等人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长孙冲在说什么。
不过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而且石门外已经很久都没有声音了,想来应该完全被说中了,否则的话,那般自负狂妄的关封等人,不可能屁都不放一个。
刘树义道:“关封他们的计划,对时间的要求太高了,他们没有多馀的时间去更换衣服,所以在动手时,他们只能穿平时他们穿的宽松衣物。”
“如果是其他杀人手法,这种宽松的衣物未必会有什么影响,可他们选择的,偏是火药这种粉末状的凶器,还要去房梁布置精妙的定时设备————”
“如果小六小心一些,在布置现场时,注意自己宽松的衣袖,那也不会有什么事。”
“哪怕他事后,进行自我检查,也同样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他太自信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身上会留下罪证————还有他低头时,以及其他人看向他时,所能看到的,也都是他衣袖的上面,因而那藏在衣袖下方的证据,哪怕是关封这个足够谨慎,心思也足够缜密之人,也未曾发现!”
刘树义重新看向石门,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感慨:“若非关兄对我不满,让小六对我出言不逊,事后还装好人,让小六道歉————我也不会有机会,真接接触小六的衣袖,所以从这方面来说,还要多谢关兄。”
长孙冲闻言,笑呵呵道:“你们说,这应该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呢,还是应该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