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没有提及的细节有三个。
第一个,密信的字迹十分稚嫩,横是横,竖是竖,一笔一划,没有丁点连笔,看起来很是僵硬,没有顺滑之感。
第二个,棺椁上除了有泥土外,还粘有一些木屑与枯草。
第三个,棺椁内的垫子上,有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这三个细节,杜如晦应是要么没有亲眼看到密信和棺椁,不知道具体情况,要么是忽视了崔麟的讲述,没有将其当成重点————”
刘树义指尖轻磕书案,大脑飞速运转:“而这三个杜如晦没有提及的细节,正好说明了三件事————”
“第一,密信字迹僵硬,不顺滑,颇为稚嫩,这往往是初学者才会有的特征——不出意外,写信之人应是找了刚刚识字的孩童,或者其他初学者代为持笔,目的是不希望被人通过密信认出他来。”
“在字迹上如此小心,说明他的字迹绝对有人能认出来,也就是说————此人大概率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第二,棺椁上有木屑与枯草————棺椁在地下,按理说只会有土附着,可现在却有木屑与枯草,不出意外,应是在运输时,不小心粘上的。”
“长安城进出城门需要核对过所文牒,检查来往车辆————如此大的棺椁,想要明晃晃运进长安城,必然会被守门将士检查,可各城门并无相应报告,这说明棺椁必然被藏了起来。”
“木屑,枯草————是藏在装有木头和枯草之类的车辆里?现在天色已经变暖,不必继续烧火取暖,那么运送大量的木头进城最合理的理由————”
刘树义眸光微闪:“修建房屋,或者修葺宅院?”
至于第三个细节————
“棺椁内放置尸体的垫子上,有血迹,可李世民为了让宗族叔辈体面的死去,保持身体的完整,让其用白绫自缢,所以正常来说,李幼良不会有外伤,不该流血————那这血迹,因何而来?就算他中了毒,被下葬时没有流血,也不该延迟那么久,下葬之后才流血吧?”
“奇怪————”
刘树义摸了摸下巴,将自己对这三个细节的分析,告诉了崔麟。
崔麟听后,双眼不由亮起,他看向刘树义,道:“刘郎中所说的字迹之事,下官也与刘郎中是同样的想法,送密信的人故意隐藏字迹,很可能是我们所认识之人。
“”
“而第二点,下官也想过木屑和枯草的来源,但没有刘郎中深入,想到了修建房屋的借口————”
刘树义笑道:“棺椁体积很大,想要将其完全遮掩,让守门将士难以发现,必然需要大量的木头,而这么多的木头运输,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不行。”
崔麟重重点头:“在山林里劈砍木头,很容易带上一些杂草,如此也能解释枯草的存在————下官稍后就派人去各城门询问,棺椁丢失那日,是否有大批量的木头被运进长安城,若是能找到那些木头运到何地,是谁运的,或许就能知晓密信是谁送的!”
刘树义告诉崔麟这些,也是为了让崔麟替自己调查。
赵锋他们跟随自己一路奔波,着实辛苦,若非必要,他不想再把赵锋他们叫来,所以现在只能让崔麟多辛苦些了。
“至于第三点————”
崔麟眉头皱起,道:“下官也没想明白血迹是怎么来的,会不会是长乐王所中之毒比较特殊,在他死后,也会继续发作,从而引起七窍流血之类的事?”
刘树义也在思考这种可能性,若是血迹来源于毒药,那便没什么特殊的,可若不是来源于毒药————
他眯了眯眼睛————那就有意思了!
“看来还是要麻烦杜英啊————”
协助调查之事,他可以让崔麟去做,可确认毒药这种专业之事,只有杜英能做。
他说道:“我问问杜姑娘吧————”
一边说,他一边取出文房四宝,展开宣纸,研磨墨汁。
“下官来磨墨————”
崔麟连忙接过砚台,主动为刘树义磨起墨来。
看着如此有眼力见的崔麟,再回想第一次见到崔麟时,那傲气的恨不得下巴朝天的自负模样,刘树义心中感慨,崔麟不再浑身是刺,已然圆滑,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
见墨已磨好,刘树义不再耽搁,提起毛笔迅速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很快,一封带有关心问候和求助的信件,便书写完毕。
他将信折好,放进信封之中,交给崔麟:“稍后命人送去杜府,以杜姑娘的本事,只要世上有这般独特的毒,她定然知晓。”
杜英的本事,崔麟自是知晓,他毫不迟疑的点头:“下官明白。”
刘树义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放下毛笔,继续道:“此案看起来很不简单,朝中大臣们,对此案是什么态度?”
崔麟道:“有人不信,有人摇摆怀疑,但也有人,认为确有此事————而且现在还有一些谣言,在悄然传播。”
“谣言?什么谣言?”刘树义询问。
崔麟看向刘树义:“有人说,长乐王根本就没有谋逆作乱的想法,那些所谓的偷养私兵,以及勾连他国之事,是有人在利用他,目的是陷害他————而当时,陛下刚刚登基,地位不稳,一些宗亲皇室对陛下登基之事颇有怨言。”
“其中就有长乐王————”
刘树义目光一闪,道:“所以————这谣言,是说陛下乃幕后黑手?”
崔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