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这个荒诞神谕的傍晚。
祖父泰伦和身为巫女的菲比相对无言，烛火在书桌上投下颤抖的影子。
浓重的沉默压得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又有多少人……能亲手献出自己的女儿呢？
“祖父大人……”
“……”
两人正等待着母亲海伦娜的到来。
即便百般不愿，仍然不得不开口。神明索要母亲作为祭品。更承诺若应允此事，便将降下能让所有死者复生的奇迹。
必须如实传达的理由很简单——神明威胁说若不转达此事，便要降下灾祸。
之后他们以需要思考时间为由闭门不出，就是现在的状况。
“……菲比。”
“在……”
“若拒绝献祭，神明可曾提及会如何处置？”
“未曾明言，只说要将母亲作为祭品献于神殿。”
“当真只字未提？”
“是的，不过……”
拒绝神明索求的祭品会如何？
这种事，只要看看唐三往昔作为，答案便昭然若揭。
神明屠戮悖逆者时，连眼都不会眨。
他们早已在恐惧中沦为奴仆，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会死的。
又有人，因神罚而丧命。
“呜！”
菲比哽咽着无法继续说下去，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呢？
如果说当初在那场事故中本该死去的母亲，是自己祈求拯救才促成了与神的初次相遇……
这是否就是妄图改变既定因果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
敏锐的泰伦看到菲比哭泣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深深叹了口气。
“责任……就由我这个老头子来承担吧。”
“……什么？”
“把海伦娜……当作祭品吧。”
砰！
菲比失控地重重捶向桌子，激动地喊道：
“祖父！您怎么能说这种话……那、那是您的女儿啊！对我而言是母亲，对您来说却是唯一的珍宝！”
“我知道。可若不将那孩子献祭给神明……包括你在内，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况且，现在神明不是已经公开承诺会让所有人复活吗？若贸然拒绝导致大家连半点奇迹都未获赐就白白丧命，那才叫死不瞑目啊。”
“可是——”
就在这时。
“我也这么想的，菲比。”
“妈妈？”
菲比转身望去，不知何时海伦娜已站在房门前，苍白的裙摆被穿堂风吹得簌簌作响。
海伦娜的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眉宇间凝着月光般的宁静。
“……菲比。多亏你与神明沟通带来奇迹，我这副早该葬在雪夜里的身子才苟活至今。既然终究难逃一死……那么至少，避免无谓的牺牲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
烛火在菲比含泪的瞳孔里摇晃，坠落的泪珠在木地板上溅起细微的嗒嗒声。
泰伦别过脸去，他紧攥的拳头青筋暴起，显然正承受着不亚于任何人的煎熬。
而菲比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却吐不出半个字。
作为巫女的她比谁都清楚——那位神明慈悲的面具下，藏着怎样狰狞的獠牙。
显然，若拒绝献祭……代价将更加惨重。正因如此，菲比实在无法对母亲说出‘不能这样做’这句话。
“别哭了。”
海伦娜耸动着肩膀拥抱泪流满面的菲比，手掌轻柔地拍打她的后背。
“谢谢你那时为母亲祈祷。等你也走完人生旅程回归精灵殿时……我一定会第一个赶来接你。明白吗？”
“对不起，海伦娜。若我能代替你去的话……”
“没关系的，父亲。正如方才所言，这性命本就是欠神明和菲比的。”
菲比闭上双眼。
——神明啊。
若这无可阻挡的洪流真是您的意志，恳请……降下慈悲。
求您垂怜我们这些卑微之人。
就像精灵们那般……请您也赐予我们仁爱……
她在这永远无法传达到的祈祷中……于海伦娜怀中作最后告别。
翌日清晨。
“……”
在众多坎普族人的注视下，被神明选中的祭品海伦娜提起裙摆，迈步向神殿走去。
一步，两步——未行多远，她的双足已踏上摆放祭品的石坛。
菲比当场跪倒在地。
她闭着眼睛，对神明低语：“神明大人。”
“……是的。”
神使话语刚落，她脑中再度响起刺耳的杂音。
她本该立即应允……双唇却如铅铸般难以开启。
“至高无上的神明唐三啊！”
“我愿将女儿海伦娜献为神之祭品！我们坎普一族发誓永远遵从伟大的唯一神唐三大人的旨意而活！恳求您降下奇迹！请怜悯那些未曾得闻神谕就消逝的可怜同族吧！”
看来他察觉到菲比陷入恐慌，已无法言语。
这番话似乎真的传达到了神明耳中。
神使冰冷的回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