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
一名铸剑堂的执事准时来到云溪畔院落外,引着林风前往天玑峰。
天玑峰与其他主峰气象迥异,尚未靠近,便已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与隐隐的金铁交鸣之声。峰体之上,可见无数大小不一的洞穴,洞口不时有赤红的火光闪烁,那是铸剑堂弟子们锤炼法器、熔炼材料的铸剑窟。
铸剑堂的主殿并非华丽宫殿,而是一座形似巨鼎的庞大石殿,通体呈暗红色,仿佛被地火煅烧了千万年。殿门上方,悬挂着一柄巨大的、仿佛由火焰凝聚而成的虚幻剑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炽热与锋锐。
步入大殿,内部空间极为开阔,温度也比外界高了许多。不少弟子正在忙碌,或捶打胚料,或刻画阵纹,或操控地火,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混合着金属、火焰与汗水的气息。
执事将林风引至大殿一侧的偏厅。厅内已有数人等候,主位上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皮肤古铜、须发皆张的老者,他虽未刻意散发气势,但林风能感觉到,其体内蕴含的灵力如同地底岩浆般磅礴炽热,赫然是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正是铸剑堂副堂主,厉炎。
下方还坐着几位气息不弱的内门弟子,其中一人,林风认得,正是陈瑶。她今日换上了一身铸剑堂弟子的赤边白袍,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干练,见到林风进来,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厉师叔,新晋内门弟子林枫带到。”执事恭敬禀报。
厉炎那双如同熔岩般的眼睛落在林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声音洪亮如同打铁:“嗯,赵师弟传讯说了,你小子不错,心志坚定,还有点阵法天赋,是个打铁……咳,是个炼器的苗子!”
林风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弟子林枫,拜见厉堂主。”
“免了。”厉炎大手一挥,直接切入正题,“既入我铸剑堂,便要守我铸剑堂的规矩!我堂不养闲人,更不养心术不正、斤斤计较之辈!炼器之道,需吃得苦,耐得寂寞,更要有一颗为宗门奉献之心!”
他目光扫过林风与厅内其他几位新老弟子,声如洪钟:“宗门培养尔等,赐予功法、资源、庇护,尔等便当时刻铭记宗门恩情!日后炼器有成,当优先供给宗门,不可藏私!若有宗门任务,更需奋勇当先,不可推诿!此乃弟子本分,尔等可能做到?”
这番话,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隐隐形成一股压力。那几位新弟子连忙躬身应“是”,连陈瑶也微微低头。
厉炎的目光最后落在林风身上,带着审视。
林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厉炎,语气不卑不亢,清晰地说道:
“厉堂主,弟子以为,宗门与弟子,应是互相成就。”
“哦?”厉炎浓眉一挑,“何解?”
林风缓缓道:“宗门提供平台与资源,弟子凭借努力与天赋成长。弟子强,则宗门兴。此乃良性循环。”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坚定:
“但若将此简单归结为单方面的‘奉献’与‘本分’,甚至上升到‘道德’层面进行要求……”
他目光扫过厅内众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这不叫奉献,这叫道德绑架。”
“拒绝道德绑架,从我做起。”
话音落下,偏厅内瞬间一片寂静!
那几位新弟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风,仿佛在看一个疯子!竟敢在副堂主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陈瑶也微微侧目,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厉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惊奇。他盯着林风,声音沉了下来:“小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宗门培养你,你回报宗门,天经地义!何来绑架一说?”
“堂主,天经地义的前提,是公平自愿,而非单方面索取。”
“弟子入宗,凭的是自身实力与潜力,非宗门施舍。宗门给予资源,弟子未来以炼器成果、任务贡献回报,合情合理。但若将此视为无限责任,甚至要求弟子放弃个人机缘、牺牲自身道途去满足某些无度索取……”
他微微一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那只能说,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天河对岸都听见响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跟我玩什么聊斋了。”
“噗嗤……”旁边一位新弟子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
陈瑶的嘴角也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厉炎被林风这番连消带打、夹杂着古怪词汇的话给噎住了,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身为铸剑堂副堂主,向来威严深重,何曾被一个练气期的小辈如此“顶撞”过?而且对方的话,细想起来,竟似乎有那么点……歪理?
他脸色变幻数次,最终,那怒意竟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如同闷雷般的大笑:
“哈哈哈!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笑罢,目光锐利地看着林风:“那你待如何?难不成宗门白养着你?”
“自然不是。”林风拱手,“弟子愿遵守宗门合理规矩,完成应尽义务。所得传承,未经允许,绝不外传。炼器所得,可按宗门规定比例上交或兑换贡献。宗门任务,在能力范围内,义不容辞。”
他话锋再次一转,眼神变得无比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