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黑衣人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白槿言咳出一口血,眼神却亮得惊人,“你以为你师兄是怎么死的?他发现了厉寒锋私通外敌的证据,才被灭了口!我当年叛逃,就是为了查清此事……”
她突然猛地拔出发髻上的金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掷向高个黑衣人。那金簪穿透风雪,精准地刺入他左肋的旧伤处。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姑娘……”白槿言转向艾言知,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本名不叫白槿言……我是……当年被灭门的苏家遗孤……我爹娘……就是被殇影阁和煞风派联手害死的……”
艾言知跪在雪地里,死死握住她逐渐冰冷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这笔账,我一定会替你算清楚。”
白槿言虚弱地笑了笑,从怀中摸出块染血的玉佩,塞进艾言知手心:“这是……找到我弟弟的信物……若是你能遇见他……告诉他……姐姐没辱没苏家的名声……”
话音渐低,她的头轻轻歪向一边,手中的佩剑“哐当”落地,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悠长的回响。
“白姐姐!白姐姐!”茹梦的哭声撕心裂肺,却再也换不回那个总在寒夜里为她们掖好被角的身影。
艾言知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玉质硌得掌心生疼。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叶安明和永安带着士兵杀了进来,可当他们看到墙角那抹逐渐僵硬的白色身影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永安红着眼眶拔刀砍向残余的黑衣人,刀刀狠戾如狂风:“给我杀!一个活口都别留!”
叶安明走到艾言知身边,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属下护主不力,请姑娘降罪。”
艾言知缓缓站起身,雪落在她的发间眉梢,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她望着白槿言安详的面容,忽然想起初遇时,这个自称“白槿言”的侍女递给她一杯热茶,说:“姑娘别怕,往后有我呢。”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要用一生去践行。
她捡起地上的佩剑,剑柄上还残留着白槿言的体温。转身看向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黑衣人,艾言知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淬了北境最凛冽的寒冰。
“叶护卫,”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巷口,“从今日起,凡与煞风派有关者,杀无赦。”
风卷着雪沫子掠过城墙,将这句带着血腥味的誓言,送往遥远的天际。城楼上的鸦群被惊起,黑压压一片掠过铅灰色的天空,像是谁在苍穹上泼下了一笔浓重的墨,预示着这场喋血之夜,才刚刚开始。
叶安明猛地抬头,撞见艾言知眼底翻涌的寒意,那是与往日温婉截然不同的决绝。他重重点头,拔刀出鞘:“属下遵命!”
永安已杀红了眼,锯齿刀劈开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咽喉,滚烫的血溅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踉跄着走到白槿言尸身前,单膝跪地,一拳砸在雪地里:“是我等无能,没能护住你!”
巷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士兵们清理着战场,血腥味混着雪水渗进泥土,在青石板缝隙里凝结成暗红的冰。艾言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为白槿言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指尖拂过她紧抿的唇角——那里还残留着未说完的话,关于苏家旧怨,关于失散的弟弟,关于藏在冷静外表下的满腔孤勇。
“茹梦,”艾言知声音微哑,“找块干净的布,把白姐姐裹好。”
茹梦抽噎着点头,转身去寻布料,路过那些黑衣人的尸身时,狠狠踹了一脚,泪水却不争气地砸在雪地上,瞬间冻成了冰粒。她想起无数个夜晚,白槿言教她辨认毒草,提醒她江湖险恶,甚至在她被年府侍女刁难时,不动声色地为她解围。那时只当是寻常护佑,此刻才知,那是乱世里最珍贵的庇护。
叶安明指挥士兵加固城门,眼角余光瞥见艾言知将那枚染血的玉佩贴身收好,忽然想起一事,上前低声道:“姑娘,白护卫前日曾托属下查一件事——她说在城西破庙发现了殇影阁的标记,怀疑当年苏家灭门案,殇影阁并非主谋,而是受雇于人。”
艾言知猛地抬头:“受雇于谁?”
“她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叶安明语气凝重,“但她留了个信物,说若她出事,便将此物交给您。”说着从怀中取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里面是半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砚”字。
艾言知指尖触到令牌的瞬间,心头剧震。“砚底藏锋”的标记,竟会出现在白槿言的遗物里。难道她这些年的调查,早已与那位神秘的幕后推手有所牵扯?
“白姐姐她……”茹梦抱着布帛回来,听见这话,惊得说不出话。
“她从未说过假话。”艾言知握紧令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她既留了这信物,必有深意。”
正说着,一名斥候匆匆奔来,单膝跪地:“报!永安将军,叶护卫,叛军主力突然放弃峡谷阵地,正向我城扑来!先锋距此已不足十里!”
永安猛地站起:“什么?年将军那边呢?”
“通讯鸽被截杀,暂时联系不上!”
艾言知心头一沉。叛军突然变阵,分明是算准了这座粮草城防守薄弱,想趁虚而入断年永临的后路。而煞风派的突袭,恐怕就是为了搅乱军心,让他们首尾难顾。
“叶护卫,”艾言知当机立断,“你带三百精兵守东门,用滚石擂木拖延时间,务必撑到援军抵达。”
“永安将军,”她转向永安,目光锐利如刀,“你率五百人守粮仓,那里是重中之重,便是拼尽性命,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