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闭上眼,将脸埋在他颈间,呼吸间全是令人安心的、属于他的气息。
赵青山站在江怀柔身后,双臂小心翼翼地环住她,大手覆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偶尔的胎动。他低头,看着妻子恬静的侧脸,心中被一种饱胀的幸福感填满。他曾是沙场喋血的将军,信奉力量与忠诚,直来直往。是怀柔,用她的温柔与坚韧,为他构筑了这个可以卸下所有盔甲的家。这安稳的生活,这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是他用过往所有功勋乃至生命都不愿交换的珍宝。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等孩子出生,我们在这山顶,给他种棵松树吧。”
江怀柔侧头,与他相视一笑,轻轻点头。她的目光掠过玩闹的孩子们,掠过相携的挚友,最后落回丈夫坚毅而温柔的脸上。她一生所求,不过是悬壶济世,与爱人相守。历经贬谪、漂泊、阴谋与厮杀,她始终用她的医术和温柔,治愈着伤痛,守护着这份平凡。如今,岁月终是待她不薄。
徐楠亦与岑雨柔十指紧扣。岑雨柔难得安静地靠着他,望着云海翻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感慨,有庆幸,最终都化为释然。她曾是魔教圣女,行事只凭喜好,敢爱敢恨,却也曾在绝情崖边心碎欲绝。是身边这个男人,用他的守诺与深情,跨越了正邪的鸿沟,将她从绝望中拉回。她转头,看向徐楠亦,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再无其他。
“还想跳吗?”徐楠亦忽然低声问,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指的自然是当年绝情崖之事。
岑雨柔愣了一下,随即嗔怪地捶了他一下:“徐楠亦!你找打!”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将头靠在他肩上,“现在你就是赶我跳,我也不跳了。这里多好,有你们,我才舍不得。”
徐楠亦收紧了握住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曾因情伤而封闭自我,以为此生再无光亮。是她,用她的鲜活与炽热,再次点燃了他的生命。守墓的孤寂,寻复生的执念,都远不及此刻牵着她的手,看云卷云舒来得真实而圆满。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天色开始向晚。
“爹爹,娘亲!安弟弟饿了!”徐念卿跑过来,扯着岑雨柔的裙角嚷嚷。赵安也怯生生地走到江怀柔身边,举起手中有些蔫了的野花。
大人们相视而笑,那笑容里,是历经千帆后的通透,是归于平淡后的满足,是拥有彼此和未来的笃定。
“好,我们回家。”萧少峰开口,声音沉稳而温和。
回家。这两个字,对于他们每一个人,都曾是如此遥远而奢侈的梦想。如今,却成了最寻常,也最珍贵的归宿。
一行人再次携手,沿着来路缓缓下山。他们的身影逐渐融入苍翠的山色与渐浓的暮霭之中。身后,峰顶依旧云淡风轻,仿佛他们从未到来,也仿佛他们一直都在。
世间曾有过摄政王的传奇,将军的忠勇,玄门圣女的智慧,药王传人的仁心,正道少侠的坚守,魔教圣女的痴狂……那些关乎权力、爱恨、正邪、生死的宏大叙事,最终都消散在这青山绿水之间,化为了炊烟袅袅,儿啼笑语,化为了春日里并肩登山时,一个默契的眼神,一次紧紧的牵手。
他们的故事,没有结束于波澜壮阔的史诗,而是终结于这最平凡、最温暖的日常。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荡气回肠,都沉淀为此刻心底那片浩瀚的宁静。
云淡,风轻。
人长久,共婵娟。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山谷中的木屋已升起袅袅炊烟,那是提前回去准备晚餐的仆妇(或许是当年受过江怀柔恩惠、自愿跟随的镇民)正在忙碌。孩子们的嬉笑声再次响起,追逐着光影,跑在前面,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回家咯!今天我要吃怀柔姨姨做的桂花糕!”徐念卿像只快乐的小鸟,张开手臂跑在最前。
“念卿,慢点跑,看路。”岑雨柔在后面扬声叮嘱,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赵安迈着小短腿,努力跟着哥哥姐姐,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束野花,要送给娘亲。
萧云澈则像个小大人,放缓脚步,等着弟弟,偶尔还伸手扶他一下。
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大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辉。
“云澈这孩子,性子越来越像少峰了,沉稳。”赵青山笑着对萧少峰说。
萧少峰目光追随着儿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慰,淡淡道:“有时过于沉静,倒不如念卿活泼惹人喜爱。”
“可别,一个念卿就够闹腾了,再加上雨柔……”徐楠亦在一旁接口,话未说完,便被岑雨柔拧了一下胳膊,佯怒道:“徐楠亦,你再说?”
众人皆笑开来。这其乐融融的场景,是他们用半生风雨搏来的宁静,每一刻都值得珍惜。
回到那片依山傍水、比邻而居的院落,饭菜的香气已然飘散出来。几栋木屋风格简朴,却处处可见匠心与温情。屋前开辟了菜畦,种着时令蔬菜,旁边还有江怀柔的药圃,韩书澜的小小法坛,以及赵青山为孩子们搭建的秋千。鸡鸭在篱笆边悠闲踱步,不远处的小溪潺潺流过,几只羊在坡上吃草。
这便是他们的世外桃源,他们的家。
晚餐就在萧少峰和韩书澜屋前宽敞的院子里进行。长长的木桌上摆满了家常菜肴,有江怀柔精心炖煮的药膳鸡汤,有韩书澜拿手的清蒸山涧鱼,有岑雨柔吵着要做的、味道竟意外不错的海外风味烤鱼,还有赵青山亲自下塘捞的莲藕,以及松软香甜的桂花糕。虽然没有山珍海味,却充满了人间烟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