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掠过墙角的青白光芒虽已消逝,但铁笼中的火鸦仍受其惊,猛地收翅,羽根微颤。我未动声色,缓缓将银钉旋入台面,让钉尾刻纹与黑石背面那幽蓝逆缠的痕迹精准契合。
刹那间,残火低鸣如咽,黑石热度骤升,南隘口的灰石第三次震颤,比前两次更久,更沉。
哈维尔已出殿,符纸系于第二羽火鸦脚环。他未依令即刻放飞,而是绕行暗廊,贴壁而行。军营深处灯火稀疏,几座营帐间仍有低语浮动,如锈刃刮骨,断续不绝。
我起身,行军箱未合。七日前阵亡信使的遗甲正置于台侧,甲片残破,内衬却完整。我以指尖拨开焦边,一处极细的逆十字纹浮现,绣线为暗红丝,与南隘口地纹同源。这不是神国制式,亦非古战场遗物。它是标记,是烙印,是叛火封印被逆向启用的凭证。
卡修斯的名字尚未出口,但他的影子已落在此纹之上。
哈维尔在子时三刻抵达东军营后侧粮仓。 他未点灯,借月光映照檐角铁钩,见一人影独入仓内,披甲未全,腰佩短剑。那人正是威尔斯旧部卡修斯,原驻南隘口第三哨,七日前以“查验粮秣”为由调至后营。哈维尔伏于梁上,见卡修斯从怀中取出一卷薄纸,交予一名传令兵。纸色灰白,似以灰烬水书写,未显字迹。
传令兵低语:“南无讯,东将焚,速启备用阵眼。”
卡修斯点头,剑柄轻叩仓壁三下,节奏与北原鼓点一致。
哈维尔未动。他知此信若被截,必惊动幕后之人。他只记下纸纹走向与叩击频率,悄然退离。归途中,他绕至军械库,取来一把俘虏供出的叛军联络剑,比对剑身暗槽——纹路与卡修斯佩剑完全吻合。那不是装饰,是符槽,用于嵌入微型黑石残片,以引火脉共振。
我于神火厅静候。黑石仍在发热,南隘口灰石未再震,但火光持续低伏,如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我召哈维尔入内,他立于阶下,未言所见,只将那把俘虏剑置于台前。
“曾驻南隘口的军官,”我开口,声如铁冷,“凡威尔斯旧部,即刻调离前线,软禁于后营。兵器、符令、传讯权限,尽数收回。”
哈维尔颔首,欲退。
“等等。”我抬手,目光扫过战图上“威尔斯营帐”标记,“查他们近七日的饮食记录。若有服用安神药剂者,单独拘押。”
他一怔:“您怀疑……心神已被侵?”
“北原守军耳鸣自戕,东部惊溃于幻听。”我指尖划过遗甲内纹,“若只是鼓声扰神,聋卒可断其链。但若阵法已渗入血脉,药石亦成媒介。”
哈维尔沉默片刻,低声道:“卡修斯今夜服用过军医配发的宁神散。”
我闭目。片刻后睁眼:“换掉所有军医。启用旧部,非威尔斯系者。药炉封存,未经我手查验,不得发放一粒。”
他退下。
军营的私语并未止息。相反,随着卡修斯被调离,几名威尔斯旧部将领聚于营帐,声调压抑。
“为何独查我部?”一人低吼,“东部焚谷在即,竟抽调守军去查什么药?”
另一人冷笑:“焚谷?那是弃子。葛温要断东线,保火脉,我们不过是垫脚的灰。”
“可若南线真有阵眼,不派兵查探,反倒禁锢自家兄弟?”第三人声音发颤,“我昨夜梦见鼓声,醒来耳道流血……这不是战,是蚀魂。”
他们不知,帐外梁上,哈维尔已换上聋卒皮甲,耳塞蜡丸,手持记事板。他不听,只看唇语。他记下每一句质疑,每一个名字。
我于王殿翻阅旧卷。神国初立时,曾设“火脉监察司”,专司初火异动与地纹共鸣。后因古龙战毕,司废,档案封存。我在箱底寻得一册残卷,页角焦黑,记载一段禁术:“逆火引”——以初火残焰为引,借地脉传导,反向汲取火能,形成“伪火节律”,扰乱守军心神,瓦解意志。
施术者需三条件:一、曾近火者;二、身具逆十字烙印;三、有内应传递火脉波动数据。
卡修斯符合全部。
我合卷,召来东部传令系统名册。翁斯坦部原以鼓声传令,七日前改为烽燧,再前日因通讯中断,启用信使。如今,信使断联,鼓声却仍在北原回荡——可笑,敌军竟用我军之律,行我军之令。
“换聋卒。”我下令,“即刻启用。”
哈维尔领命,亲自挑选十名少年,皆自幼失聪,未经鼓训。他们不识节律,不受干扰,只凭手势与符纸传递军令。第一队三人于黎明前出发,携密令赴东部第三隘。
我目送他们出营。其中一名少年耳道渗血,却无知觉。他抬手抹去,继续前行。
黑石残片再度发烫。
我返殿,见南隘口灰石静止,但战图上焚谷标记旁,一枚红珠突然崩裂,无预警,无战报。我知,东部守军已开始动摇。不是因敌,是因疑。他们不信焚谷火计能成,更不信统帅仍在掌控。
翁斯坦的战报在两刻后送达。纸面焦黄,字迹潦草:“第三隘守军夜半惊溃,三十七人持刃互砍,六人跳崖。疑有幻听,已斩为首者五人,余者禁足。”
我焚之。
火舌吞没“幻听”二字时,黑石骤然灼手。我将其压于银钉下,钉尖镇符未稳,残火忽明忽暗,如被抽吸。南隘口灰石未震,但战图上的逆十字纹,竟在火光中泛出极淡红光,如血浸透。
有人正在军营内部,以秘术干扰火脉感知。
我起身,取来卡修斯的佩剑,置于初火台边缘。剑槽空置,但内壁残留微量蓝粉,与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