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叛军营地,一番对峙与波折后,无人再敢阻拦,我顺利地离开了那片弥漫着灰烬的土地。
灰门峡外的岗哨已换防,新来的士兵不再横矛,只远远望来一眼,便低头退入哨塔。他们认出了素袍,也认出了那枚不再发光的残片。权力的符号一旦被见证,便无需再亮出刀锋。
我踏入神殿外围时,天光尚未破晓。守卫未拦,哈维尔已在阶梯尽头等候。他披着灰披风,盾未卸,剑未收,目光落在我袖口微露的焦纸边缘。
“你带回了什么?”他问。
“一条路。”我将地图抽出半寸,“东墙塌陷处可潜行,水道断口通地穴后壁。另有暗记,似地脉走势,与残片刻痕同源。”
他接过图,指尖抚过纹路,沉默片刻。“昨夜东营有火光闪动,非炊火,非守夜。四更时分,三批人影自废墟东侧出没,携物而行,动作有序。”
我皱眉。“他们已开始调动?”
“不是溃散,是集结。”他将图收入怀中,“我已遣密探入村,取回炭灰。内含矿质,仅用于引信。他们在造爆裂物。”
葛温听闻,面色凝重,在殿内来回踱步,思索着应对之策。他仔细询问了密探带回的更多细节,如爆裂物的数量、制作地点以及叛军大致的集结时间等,才制定出后续的战略部署。
我闭目一瞬。首领尚未倒下,反而在残局中握紧了最后一把火。
神殿深处,火流在王座前缓缓盘旋。葛温端坐其上,手覆冠上结晶,纹路微亮,映出营地影像:东墙塌陷处尘烟浮动,地穴口巡卫增多,火堆分布异常。
“威尔斯已归。”哈维尔单膝跪地,“带回地图,并确认敌有备。”
葛温未动,只指尖轻压结晶。火流骤缩,聚焦于东营一角——那处塌墙夜间火光频闪,规律如心跳。
“他们想断我补给线。”他开口,声如石缝渗水,“夜袭石道,焚我前哨。若成,我军联络中断,外围部队将陷入孤立。”
我低头。“这是死战之计。他们已无退路,唯有制造混乱,趁乱突围。”
“或反扑。”哈维尔补充,“炭灰中夹有布条残片,织法与边陲军服内衬一致。不是流民所有。”
殿内一静。
我未语。那织法我认得。三年前,四贵族共议边防时,曾统一更换内衬织样,以防敌探混入。如今竟出现在叛军灰堆中。
葛温终于抬眼,目光如刃,划过我与哈维尔之间。“谁给的?何时给的?不必现在回答。我只问——他们何时动手?”
“依火光频率推算,三日内。”哈维尔道,“最可能在下一次月隐之夜。那时无光,适合潜行爆破。”
葛温缓缓起身,长袍垂地,金纹如火蛇游动。他走至火流前,凝视影像中地穴深处那道裂口——陶片残渣仍嵌于焦木,黑灰未散。
“火已动摇其心。”他低语,“如今,扰其形。”
我抬头。“您要提前进攻?”
“不。”他转身,目光落在我身上,“你带回的地图,是他们计划的破绽。若他们以为东墙可通,便会集中兵力于此。我只需——让他们以为,我还不知。”
他召来传令官,低声下令:“令前锋营今夜移营三里,作势合围。擂鼓,燃炬,断水源。不接战,只造势。”
哈维尔皱眉。“若他们尚未集结,恐惊走残部。”
“正要惊动。”葛温声音冷峻,“未燃之火,最易扑灭。若任其蓄势,待其夜袭得手,反成燎原。如今打乱其节奏,令其仓促应战,军心自溃。”
我懂了他的意图。不是迎战,而是打乱。不是消灭,而是瓦解。
他走回王座,指尖再度划过冠上结晶。火流忽颤,光影投地,竟分裂为四,各自映出不同方向的营地轮廓——东、西、南、北,皆有动向。
他停顿一瞬,未言。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四道影,四贵族。如今一人已深入敌营,一人掌握地图,一人掌控火信,一人尚未表态。平衡已倾斜,而火影分裂,似预兆将至。
“翁斯坦。”葛温忽然开口。
殿外脚步沉稳,金甲入内。他手持长枪,盔上雄鹰纹在火光下泛寒。
“令你部精锐,今夜移驻灰门峡侧翼。不现身,不交战。只待我令——若见东营主力东移,立即封锁西谷入口。”
“是。”翁斯坦领命,转身欲去。
“等等。”葛温抬手,“传令各哨,今夜起,所有补给车队改道北线。石道上只留空车虚行,燃火造迹。”
我明白此计。诱敌。让他们以为补给线仍在石道,引其主力倾巢而出。而真正命脉,早已转移。
翁斯坦离去,脚步声渐远。哈维尔仍立于阶下,手按剑柄,目光未离火流。
“我再派一人入村。”他道,“查那布条来源。若能确认归属,便可断其外援。”
葛温点头。“小心行事。不可暴露。”
“明白。”
我欲言又止。那地图背面的纹路,与首领焚旗时火焰映出的地脉刻痕相似。若两者同源,或许叛乱并非孤立之举,而是牵连更广。但此刻不宜多言。火势未明,言多反露破绽。
葛温坐回王座,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目光已如寒潭深水。
“威尔斯,你已入过东营,知其人心。”他问,“若首领孤注一掷,最可能以何人为锋?”
我思索片刻。“持斧者。他需立威,故最易被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