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听风阁阁主提醒。
苏迹已经感觉到了。
浑身汗毛倒竖的危机感。
非但没有随着赵无极的死而消散,反而象是涨潮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瞬间淹没了他。
“咚。”
一声轻响。
就象是有人穿着厚底的靴子,随意地踩在了自家后花园的石板路上。
苏迹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已经被掀开顶盖的矿洞上空。
毫无征兆地亮起一抹金光。
那光并不刺眼,也没有那种普照大地的神圣感,反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沉重。
紧接着,一道人影,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苏迹的视线中。
那人穿着一身华贵到极点的金色长袍,上面用不知名的丝线绣着繁复的云纹,每一道纹路都在微微流转,仿佛活物。
他并没有御剑,也没有驾驭什么法宝。
他就那么背着手,象是在走台阶一样,一步一步,从虚空中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空气都会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苏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芒状。
来了。
赵腾!
这位赵家的麒麟子,出场方式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什么狂拽酷炫的台词。
他就这么平静地落在地上。
他先是抖了抖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转过头,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具凄惨的尸体上。
赵无极死不暝目,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还残留着震惊与不甘。
赵腾盯着那具尸体看好一会儿。
脸上既没有悲痛欲绝的眼泪,也没有暴跳如雷的愤怒。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那表情,就象是出门踩到了一坨狗屎,只觉得晦气。
“啧。”
赵腾摇了摇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叹。
“老东西……”
“你也太丢人了吧。”
赵腾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让你别贪,别贪,你非不听。”
“一把年纪了,还想着一步登天。”
“现在好了,把自个儿玩进去了吧?”
“早跟你说过,有多大碗吃多少饭,这仙尊的遗物,是你那副烂身板能扛得住的?”
“我都说了,我无需仙尊的遗物,亦能成为仙尊。”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弯下腰,伸手帮赵无极那双死不暝目的眼睛给合上了。
只是那动作里,看不出多少温情,反倒透着一股子例行公事的敷衍。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腰,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指,然后随手一扔。
那手帕轻飘飘地盖在赵无极的脸上,算是给这位赵家家主最后的体面。
处理完“家务事”,赵腾这才转过身。
他的视线越过苏迹,直接落在了那个一直站在阴影里看戏的白衣身影上。
赵腾挑了挑眉:“阁主大人好雅兴,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看戏。”
听风阁阁主也没托大,微微颔首,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云淡风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只可惜……”
阁主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一脸遗撼:“本座只负责见证,不负责保姆。”
“令尊太有主见,非要跟那仙器较劲,本座也是拦不住。”
这番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赵腾闻言,也不恼,只是轻笑了一声:“阁主说笑了。”
“这老东西什么德行,我比谁都清楚。”
“贪婪,短视,还刚愎自用。”
“他死在这儿,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你。”
两人就象是许久未见的老友,在这充满血腥味的深渊底下,旁若无人地寒喧起来。
完全把站在一旁的苏迹当成空气。
苏迹握着长枪的手指有些发白。
他能感觉到,体内苏玖传来的力量正在微微颤斗。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压迫感。
这个赵腾,给人的感觉太危险了。
他就象是一把藏在剑鞘里的凶兵,虽然没有出鞘,但那股子透出来的寒气,已经足以割伤人的皮肤。
终于。
赵腾似乎是寒喧够了。
他转过头,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第一次,正眼看向苏迹。
没有愤怒。
平静得就象是在看一只趴在路边的野狗。
“金丹期?”
赵腾上下打量了苏迹两眼,目光在他身上那层淡淡的粉色流光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有点意思。”
“借来的力量?”
“难怪能把我那个废物老爹给宰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
仅仅是一步。
苏迹就感觉周围的空气猛地一沉,压得他胸口发闷。
“小子。”
赵腾背着手,语气平淡:“虽然这老东西很没用,也经常给我添麻烦,还动不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