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中,最徨恐的就是叶正淮了。
此刻他跪在那里,整个人瑟瑟发抖,脑门上汗如雨下。
完了!
怎会如此?!
这么长时间,陛下始终不透露自己的真意,任由朝堂之上主战和主和两派唇枪舌战,却始终不表态。
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是主战的!
那为何方才要点自己发言?
自己供职礼部,又不是兵部或军机处。
再想到昨日陛下忽然下旨要商议婚约一事……
想不明白!
究竟是何深意,是福是祸?!
另外几个刚才附议叶正淮的官员此时也是肠子都悔青了,个个脑袋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孝武帝扫了他们一眼,心情畅快,大大削了一把心中的窝火。
“怎么了?”
“你们一个个不都是满腹经纶的国之栋梁吗?”
“怎么现在连一首词究竟表达何意都说不出来了?”
“以朕看来,你们不是不知道,而是羞于启齿吧!”
陡然间,孝武帝拔高嗓门,浑身上下的帝王之威散发了出来。
“好,那朕替你们说!”
“柔然自孝文皇帝一朝,便侵占我大夏北郡十六城!”
“数十年来,贼心不死,每到秋高气爽,便南下寇掠!杀我子民,夺我民财!”
“呵呵,以仁义感化?视柔然子民唯我天朝子民?你们倒是大方啊!”
“不如这样,你们当中,哪些想和谈的,把名字都报一报。”
“朕今日就放几伙贼寇去尔等府上烧杀抢掠!”
“待尔等至亲尽遭屠戮,尔等之田产皆被侵占之时,尔等再以仁义感化之,如何?”
一番话如雷霆震彻,惊的满堂文官齐刷刷的双腿跪地。
“陛下息怒!臣万死!”
“万死?”孝武帝再次一声冷笑,“你们还可以在这装腔作势,说什么虚伪的罪该万死。”
“就算朕能砍你们一万次,边境上那些被屠戮的百姓能活过来吗?!”
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主和派的官员们个个把脑袋埋在地上,抖的跟筛子似的,官服都被浑身的汗打湿了。
稍稍出了一口气的孝武帝终于缓和了一下神色,转头看向李玄武。
“老将军,这词,是何人所作?”
李玄武正色回道,“启禀圣上,乃是昨日在我府中,偶然结识的一位少年所作!”
“哦?少年?年方几何呀?”孝武帝继续演戏。
“约摸十六七。”
“竟如此年少!”孝武帝惊讶了一番,“果然英雄出少年,京城之中,竟然有如此大才!”
那些跪倒在地的文官们听到这一问一答,心中也暗暗吃惊。
十六七岁的少年,竟能写出这样的诗词!
称一句“大才”恐怕都轻了。
哪怕是大夏第一“诗圣”的韩墨韩老爷子,一生之中所作的诗词也没有一首能够与这首词相媲美!
“更为难得的是,此少年不但才情过人,且见识非凡!”
“这首词中,对老将军的戎马生涯,极尽溢美之词,其情真切,可谓是老将军的知音了!”
李玄武装着不动声色,实则嘴角已经很难压了,“圣上谬赞!臣只知为国尽忠,今日呈上此词,也绝无邀功之意,乃臣一片恳切进谏之心!”
孝武帝一样看着李玄武上扬的嘴角,心里暗骂不已。
老匹夫!
今天倒是让你露了大脸,还在这跟朕装上了!
“将军爱国之心,朕自然心知肚明。”
孝武帝正色朗声道,“听旨!”
所有人全部跪下。
“柔然一事,朕意已决!”
“唯有以战止战,以血还血!”
“待柔然使节至上京之日,朕自有决断!”
“从今往后,再敢妄议和谈投降者,以叛国论处,绝不姑息!”
满朝文武瑟瑟发抖,“陛下圣明!臣等谨记!”
“来人,把这首词裱起来,挂在殿外。”
“诸位爱卿,今后每日上朝不妨诵读两遍再进殿。”
“臣等遵旨!”
最后,孝武帝又看向李玄武,“老将军,写这首词的少年如今何在?”
李玄武一愣,“回圣上,臣与这少年只是萍水相逢,也不知其姓名。”
“如此大才岂可轻易错过?”孝武帝眼睛一眯,“这件事就交给老将军去办吧,务必要把这位‘小诗仙’给朕找出来!”
李玄武又是一愣。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昨天自己亲眼看着他派林昭去跟踪了。
以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的本事,怎么可能搞不清那小子是什么人?还用得着让自己去办?
正疑惑着,孝武帝大手一挥,“退朝!”
……
早朝后一个时辰,御书房外。
叶正淮带着儿子叶诚战战兢兢的跪在门口。
陛下有旨,早朝后领儿子过来商谈婚约一事。
但经历过刚才的早朝,叶正淮此时心中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