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完麦,种上玉米,就等好天打麦了。
虽说是忙天,也能忙里偷闲。
白天忙一天,弄得浑身脏,到了晚上,弄一缸水,都能洗成泥汁儿。不如多跑点路,去河里洗澡。
既是去河里洗澡,肖民干脆拿上枪,去撞个运,看能不能打个兔子。
割完麦的地里,麦茬直溜溜一行一行。种下的玉米还没出来。地里黄啦啦没有绿色。
已经好多天没下过雨了,种下的玉米急需一场雨,才能生根发芽。虽说水渠能浇地,那得费气力。来场雨最省事儿。
可能是想雨分了心,肖民不知绊住了啥,一下来了个狗吃屎。脸都给麦茬戳了个生疼。好在他两手及时按了地,脸才没实墩墩杵麦茬上。
他也算皮糙肉厚,麦茬也就戳个印。让他身上出了鸡皮疙瘩的是: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了一声笑。就是那种忍不住,嘿一下,又憋住的笑。
他赶紧爬起来,吃惊地照着四周:啥也没有。
听错了?
还是……二鹞那鬼来捣乱?老人们说:新鬼是戾气很重的,还没适应突变的环境,自然要带着怨气,在世上滞留一些时日……
他摸出烟,点了一支,想了想扔掉,再点一支。悄声说:你想干啥?我我我……我和她勾连着,不省得她再走一家,你留那宅子屋子不都成别人的了?你要是清楚,就不该对此有怨……你该先去问问水莓,看是她自愿的不是……
也不知他这是啥鬼道理,算不算鬼话。
他又嘟囔:我又没强她,红薯窖里是她要我看蛤蟆,她要看长虫……就算那夜,她去谢我,正好我妈去河西了……她说以后要我常去,和她说说话,不然她太孤寂了……我原本想着刚把你送走,有点不妥当,可她哼哼唧唧,眼泪涟涟的……我不替她擦擦眼泪?安抚安抚?你说那事儿,有了抚慰接触,不知不觉就弄上了……她也不再恁伤心,还平稳了情绪,有啥不好?你自己弄不成事儿,还不让别人沾沾吗?快球走吧,该往哪儿往哪儿,别不叫当搅胡浪恶心人了。
只见他撂在地上的烟,亮了一下,像被吸了一口,接着一缕细风,吹一下他裤腿儿。
他心说:走了。
其实那烟,不过是燃着了一个干麦叶,又着不起来,只是亮了一下。至于那风,哪天晚上没有?
是他心里有鬼罢了。
难怪有人说:干坏事儿千万不能结伴拉伙,一露馅,你往我身上推,我往你身上推,谁都想甩锅,洗清自己。
死道友不死贫道,是人人的为人原则。
肖民把责任都推到水莓身上,便以为羞走了怨鬼。继续往前走。心说:打个兔子先给水莓送去,让那死鬼知道知道,咱不是白和她拉扯的,咱是护着她的,管着她的。
果然夜里是鬼出没的时候,鬼话都装一肚子了。
鬼是鬼,人是人。鬼,他不知道都是啥心性。人,是啥心性,他可知道:越是那些生活艰难活着费劲的善良的人,越是最容易被感动;甚至一句暖心的话,都能被他们记许久;更不用说真心相待了。
她们总是用加倍的付出来回报得到的。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些人物一句毫无实际意义的话,就能让他感动,事实上他狗屁都得不到,连起码的尊严都没有。
必须改变这种善感动易感激的心性,这种心性就是一个陷阱。只有硬起心肠,才能在这个世界混得舒服。要不然,就成天狗逼蝇子,瞎轰晕舔吧。除了能得到一个一根筋的脑袋,啥也得不到。
当然,他希望她们永远不改心性,就那样苟活着。为一点点的感动就不惜献身。
所以,他还得打兔子逮鱼,来换取她们的回报。女人要是心甘情愿付出,那真的是让人太爽了。
最让他心心念念的,是她们各不相同,各有风格,各有习性,各有媚妩……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本书,有着意想不到的内容……
这也是他不动声色,处心积虑勾引她们上钩的缘由。
可惜他只能为她们打只兔子,逮几条鱼,带不来更多的福利……
他打着灯,四处照着,翻过横渠,继续前走。麦茬在脚下发出被踩折的沙沙声。
他看见灯光的余光里,好像动了一下。就停住灯,巴着眼儿看那动的地方。
那里有一撮子绿麦,可能是原来的麦薅草时给薅掉了,它就又发出嫩芽,结果长不起来。割麦时就被留下了。
一只兔子就背在那撮绿麦下,以为它能隐住身呢。
枪响过后,它露出了白肚子。像是在为它自己致哀。
好了,不能太辛苦。他拾起兔子向大河边走去。
又是一年夏天。去年的河水已不知流到哪里去了,河岸却依然是老样子。就像小庄人的生活:日子过去了那么多,他们活得还是老样子。
他杀了兔,下河里洗澡。
这远离村庄的夜里的河滩,除了河里的鱼,岸边草丛里的各种虫子,人迹罕至,没人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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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里露天显地,其实比村庄里的屋子还保密。他可以大大方方赤身露体,随便怎么着都行,不用担心被谁窥视,被谁知道。
当然,要是有鬼那就另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鬼能看见,他和谁说去?
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