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声色地将话题拉了回来。
“皇叔有此心,朕心甚慰。皇叔难得来京城一趟,可以在十王府多住些时日,也好多逛逛这京城。”
福王朱常洵何等精明,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这位年轻的侄儿皇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感情牌走不通,那就只能开门见山了。
他脸上的无奈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一片郑重。
“陛下。”
朱常洵对着朱由检,深深一躬。
“臣听说,陛下前年召见了唐王,加封太子太保,一直留在京都,想来是要委以重任。”
“臣斗胆,也想为陛下分忧!”
来了。
这位深得万历皇帝喜爱,甚至一度要立为太子的皇叔,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朱由检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欣慰。
“哦?皇叔竟有此心?”
他从御案后站起身,踱步走下台阶,亲自走到朱常洵面前,神情感动。
“皇叔乃宗室表率,朕之长辈,安享富贵荣华,本是应当。朕又怎敢劳烦皇叔?”
“陛下此言差矣!”
福王朱常洵立刻义正言辞地反驳。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大明内有流寇四起,外有建奴虎视眈眈,臣虽身在洛阳,亦是夜夜忧心,食不能安!”
“唐王乃是宗室远亲,尚能为陛下分忧解难。臣身为陛下血亲,又岂能坐视不管,只顾自己享乐?”
他说得慷慨激昂,一身正气。
“好!好啊!”
朱由检仿佛被他深深打动,连连点头。
随即,他话锋一转,神情间染上了一丝为难与忧愁。
“不瞒皇叔,朕……最近确实是遇到了一件天大的难事。”
福王朱常洵心头一跳,知道戏肉来了,连忙追问:“不知是何难事?但凡臣能帮上忙的,万死不辞!”
朱由检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御阶之上,声音沉重。
“陕西,大旱。”
“去岁虽有神种玉米,让百姓勉强度日。可今年开春以来,滴雨未下,土地干裂,颗粒无收。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惨不忍睹啊!”
“朕虽已派人前去赈灾,奈何……国库空虚,实在是捉襟见肘!”
“朕恨不得将这宫里的金子都融了,换成粮食,送到陕西灾民的手中!可那也是杯水车薪!”
说着,朱由检的眼眶,竟真的红了。
福王朱常洵脸上那热情的笑容,瞬间凝固。
脸颊上的肥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是来试探皇帝是否有削藩之心,是否念及叔侄亲情。
却没想到。
这位陛下,竟如此直白地开了口。
皇帝,居然跟他哭穷!
而且是当着他的面,为了陕西的灾民,哭穷!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探路的,而是主动把脖子伸进了一个已经收紧的绞索。
朱由检转过身,用一种带着期盼、带着信任、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还有山西马上又要打仗,军饷,河南,福建”
“皇叔,你方才说,愿为朕分忧。”
“朕……朕也不要你的兵,不要你的人,更不会让你去前线涉险。”
“朕只问一句……”
朱由检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道德威压。
“皇叔,可愿……借些钱粮给朕?助朕,缓解一下财政的压力!”
福王朱常洵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