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大殿的空气像是泼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
指导开采?
派遣工匠?
鸿胪寺卿高推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这哪里是朝贡,分明是偷师!
矿产开采、冶炼之法,同样是国之根基,岂能轻易示人?
他一口气涌上喉头,刚要开口驳斥,却被身旁礼部左侍郎王应熊一个眼神死死按住。
王应熊看懂了。
卓力格图这是在用一个看似占便宜的请求,试探福王的底线,更是为接下来的真正难题做铺垫。
主位上,福王朱常洵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他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
“好说,好说。”
福王肥厚的手掌随意摆了摆,那态度,像是在谈论晚饭吃什么一样轻松。
“既然察哈尔部有心向化,我大明身为天朝上国,指点一二,又有何妨?”
“回头本王跟工部的范尚书说一声,让他挑几个懂行的老工匠,随你们一道回去。”
这轻描淡写的允诺,让卓力格图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他愈发觉得,这位福王殿下在乎的果然只是面子,对于这些技术细节,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要把这位爷哄高兴了,什么都好说!
他心中大定,深吸一口气,终于抛出了此行最关键,也最艰难的议题。
“福王殿下!”
卓力格图的声音压低几分,带着一种精心准备好的为难与诚恳。
“关于您提出的那两个‘诚意’,外臣已原封不动地禀明我主大汗。”
大殿内,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高推和王应熊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耳朵竖得笔直。
这才是真正的核心!
“我主大汗对天朝皇帝陛下的敬仰之心,如草原上的太阳,亘古不变。”
“只是……”
卓力格图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忧虑。
“我主近年身体不适,积劳成疾,实在不宜舟车劳顿。若是途中突生意外,不仅有负陛下厚爱,更怕漠南诸部因此动乱,反而不利于大明北境的安稳。”
这个理由,找得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想来但不能来的遗憾,又点出林丹汗对稳定蒙古的重要性,暗示大明也需要他活着。
“固……”
卓力格图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洪亮,透出巨大的决心!
“我主愿意,令长子,孛儿只斤?额尔孔果洛额哲,入京城国子监,学习天朝上国之文化!以明我部与天朝上国永结邦好,百世不移之心!”
说完,他便深深躬下身子,将头颅几乎埋进胸口,等待着福王的最终裁决。
将部落的继承人送来当质子!
这已经是察哈尔部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高推和王应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震撼与狂喜!
成了!
兵不血刃,便让桀骜不驯的蒙古部落送来了储君为质!
此等功绩,足以载入史册!
他们满怀期待地看向主位,等待着福王一锤定音。
然而,福王朱常洵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立刻答应。
甚至脸上都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像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闲事。
那沉重的寂静,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卓力格图的喉咙。
他额角的冷汗,再次控制不住地渗出。
怎么回事?
难道……这还不够?
许久,福王才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既然林丹汗身体不适,确实不宜远行。”
“我朝煌煌上国,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卓力格图心中一松,刚要谢恩。
“不过……”
朱常洵肥胖的身躯微微前倾,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里,闪烁着狐狸般狡诈的光。
“本王听闻,林丹汗除了长子,还有个次子,叫孛儿只斤?阿布鼐?”
“长子一人在京,想必孤单。不如就让他兄弟二人,一同入我大明国子监,一同学习,也好有个伴。”
“如此,方能显出你部的诚意!”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
从一开始,这位王爷的目标,就不是大汗本人!
狮子大开口索要大汗入京,就是为了给自己现在这真正的意图,留出足够的砍价空间!
他要的,是两个台吉!
是察哈尔部未来的两位继承人!
这是要把察哈尔部的根,彻底攥在手里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敢应承,更不敢拒绝。
他只能用嘶哑干涩的声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福王殿下……不知……天朝上国这回赐和火器的章程,究竟如何?”
“好说。”
福王朱常洵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手一挥,充满了胜利者的慷慨。
“既然你部如此有诚意,我大明对待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