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一早,行辕大门洞开。
一张盖着钦差王爷朱红大印的告示,被贴在了衙门外最显眼的位置。
告示内容,瞬间引爆了全城。
廉正司将暂停盐案调查,全力侦破城中系列纵火案!
为彰显决心,王爷悬赏白银千两,征集线索,缉拿真凶!
千两白银!
这四个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了每一个看到告示的人心里。
整个运城,彻底沸腾了!
紧接着,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昨天还杀气腾腾,把运城搅得天翻地覆的廉正司酷吏们,竟真的摇身一变,成了查案的捕快。
钱嘉征,这位以心狠手辣着称的监察御史,此刻正带着一大批王府护卫,在被烧成废墟的粮铺里,大张旗鼓地“勘察”现场。
“看!都给本官仔细看!”
他指着一根烧焦的房梁,对着手下大声咆哮,唾沫星子横飞。
“这根梁木,为什么烧得比别处更黑?啊?是不是凶徒在这里泼了火油?查!给本官寸寸地查!”
几名护卫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拿着小刀在那根黑炭上刮来刮去。
另一边,宋霄茂和李日宣则带着人,挨家挨户地盘问起了周围的商户。
“昨夜子时,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人?”
“什么?睡得太死没听见?你这厮是不是知情不报!”
他们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只问些不痛不痒的皮毛问题,把几个胆小的掌柜吓得涕泪横流,却问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
整个上午,廉正司的人马就在城中几处火场来回奔波,阵仗搞得极大,却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处处碰壁,毫无进展。
这番景象,自然一字不落地,被张宁的探子看在眼里。
密室之内。
听着手下的汇报,张宁那张阴沉了几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哼,本官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
“到底是个没见过风浪的书生。”
张宁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
“被一场大火,几句民怨,就冲昏了头脑。”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周王阵脚已乱,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那个书生王爷以为自己被牵着鼻子走,却不知,这恰恰给了他转移那批最致命“货物”的绝佳时机!
那几箱子账本,记录了他当转运使以来,与各地官员甚至是京中官员的交易往来。
那是他真正的护身符,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绝不能留在即将被掀翻的运城!
“去,准备一下。”
张宁放下茶杯,眼中闪动着疯狂而又得意的光芒。
“是时候,给城西的老张家,办一场风光的白事了。”
他以为自己算无遗策。
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行辕密室。
沈炼将从刘三口中撬出的秘密,以及另一队锦衣卫的发现,一并呈报。
“王爷,刘三招了。”
“张宁生性多疑,他在一次酒醉不小心透露出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棺材。”
“最没人敢拦的路,就是出殡的路。”
“他准备用一支假的送葬队伍,用棺材把账本运出城!”
几乎是同一时间。
另一队负责追踪纵火犯的锦衣卫,也有了惊人的发现。
他们顺着几个死士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摸到了城郊一处废弃的义庄。
义庄之内,空无一人。
却在停放棺材的内堂里,发现了刚刚换下的几套夜行衣,以及……
几套崭新的,孝子穿的白色麻衣,还有一堆尚未烧尽的纸钱。
两份情报,如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瞬间合二为一!
深夜,烛火摇曳。
沈炼的身影出现。
他对着灯下看书的周王,单膝跪地,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王爷,鱼上钩了。”
“一支假的送葬队,明日酉时城门关闭前出城,目的地是城西三十里的黑风口。”
“棺材里,应该就是您要的东西。”
周王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
那张俊秀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良久。
“告诉弟兄们,准备好。”
“送张大人……最后一程。”
周王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炼身上,又补充了一句。
“明日动手前,先把张宁请到本王这里喝茶。”
“若是不来,直接抓捕!”
月黑风高杀人夜。
运城以西三十里,黑风口。
此地是两山夹峙之间的一条狭窄古道,地势险要,仅容一车通过,是通往西边府县的必经之路。
子时。
一阵单调而诡异的唢呐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
一队小小的送葬队伍,如同幽灵,缓缓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