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周王府。
府内张灯结彩,暖意融融。
唐王朱聿键,福王朱常洵,秦王朱谊漶,桂王朱常瀛,四位亲王齐聚一堂,为刚刚办完泼天大案归来的周王朱恭枵贺喜。
“恭喜周王!”
唐王朱聿键性情最为爽朗,高举酒杯,满面红光。
“此番差事办得石破天惊!我等宗亲,理当为国分忧,就该如此!”
秦王朱谊漶脸上也写满了钦佩,他亲身经历过被逼迫的窘境,此刻感同身受。
“是啊,周王这一趟,真是雷厉风行,又不失章法!解气!”
周王朱恭枵依旧是那副谦逊儒雅的模样,连连摆手,仿佛立下这不世之功的另有其人。
“诸位殿下说笑了,本王不过是奉陛下旨意行事,丝毫不敢居功。”
他嘴上谦虚,心中却依旧在回味着这一个多月来的种种凶险与博弈,至今想来,仍觉恍如隔世。
就在这时。
一直笑眯眯喝酒,肥硕的双手交叉搭在肚子前面的福王朱常洵,突然开口了。
“周王啊。”
他放下酒杯,那双被肥肉包裹的小眼睛里,透出一股洞悉人心的光。
“你此番差事,定然领会到陛下的真意了。”
“陛下为何不直接派锦衣卫去山西抓人?”
“锦衣卫缇骑一出,别说一个张宁,就是十个张宁,也早就被抄家灭族,连骨头渣都不剩了,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
此言一出,秦王和桂王脸上的笑意都是一顿。
确实。
以皇帝如今对锦衣卫的掌控力,直接动手,岂不更快,更直接?
周王依旧保持着领旨办事的谦恭姿态,对着这位皇帝亲叔叔拱了拱手。
“还请福王指点。”
福王嘿嘿一笑,肥硕的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一味的暴力,只会让他们更加团结!”
“你今天用锦衣卫抓一个,明天他们所有文官,就会抱成一团,用祖宗规制,用圣人言,用天下舆论,来对抗皇权!”
“到时候,陛下就算杀了人,也只会落得一个‘暴君’的骂名!”
福王伸出一根肥硕得像胡萝卜的手指,重重地点了点桌面。
“可咱们这位陛下,高明就高明在这里!”
“他派你这个宗亲去,就是摆明了车马,要跟他们‘讲道理’!”
“把账本,把证据,一件件,一桩桩,全都摆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天下人都看看,这帮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背地里到底干了些什么腌臢事!”
“证据确凿,他们想抱团攻讦都找不到由头!”
福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满是叹服与后怕交织的复杂神情。
“等到他们理亏了,内部分裂了,陛下再站出来,给个台阶,说什么‘三司会审’,说什么‘尊重法度’,把明君的姿态做足!”
“最后,再顺理成章地,把那些心里只有党同伐异,没有忠君爱国的官员,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该调的调!”
“如此一来,钱拿回来了,人也处置了,还没人能说出半个‘不’字!”
“这叫什么?”
福王一拍大腿,满脸的得意,仿佛这计策是他想出来的一样。
“阳谋!”
“这才是堂堂正正,让你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往下跳的阳谋!”
一番话,将几人心中隐隐的猜测彻底讲清楚摆在了明面上。
陛下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所以啊,周王。”
福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周王的肩膀。
“你是完完整整地,把陛下的心意,给办出来了!”
“这功劳,大着呢!”
周王闻言,依旧一副书生做派。
起身,对着紫禁城的方向,郑重地拱手行礼。
“全凭陛下圣恩浩荡。”
随后说道:
“诸位殿下,请!今日,不醉不归!”
次日。
乾清宫。
唐王朱聿键与福王朱常洵,一早便被召入了宫中。
朱由检看着下方一高瘦、一肥硕的两位宗亲,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周王此次立功,为国库追回百万银两,将廉正司的首个大案办的扎实,顺理成章,功劳不小。”
皇帝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朕有意,赏周王袭爵三代,二位宗亲,觉得如何啊?”
袭爵三代!
这在皇帝新颁布的宗藩制度下,是最大的恩赏!
唐王朱聿键闻言,立刻躬身,态度恭敬至极。
“周王功在社稷,为国为民,陛下圣明,全凭陛下做主。”
他的态度很明确,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绝无二话。
然而,福王朱常洵那被肥肉挤压的眼缝里,却有精光流转。
他往前挪了一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用一种极为小心的语气开口。
“陛下,周王此功,自然当赏!不赏,不足以彰显陛下仁厚,不足以激励我等宗亲报效之心。”
他先是旗帜鲜明地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