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支火箭,在奔袭的过程中一波波地抛射进车队,尽力让火势蔓延。
为首的那名建奴甲喇额真,看着明军阵中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滚滚浓烟,脸上咧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成了!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乌拉!”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弯刀,用女真语发出一声短促而高亢的呼喝。
“收队!”
千余建奴骑兵,没有丝毫恋战的意思。
他们如同执行了无数次的精密机器,纷纷调转马头,朝着东北方的大凌河城方向,开始撤离!
他们的前方,迎面冲来的,正是兵力最为薄弱,却也最为悍勇的吴三桂所率领的两百余骑。
而在他们身后,吴襄亲率的两千精骑,以及右翼的一千骑兵,正卷起漫天烟尘,如两只巨大的铁钳,渐渐合拢!
建奴的战马,经过一路奔袭和方才的冲刺,马力已现颓势。
而吴襄率领的关宁铁骑却是越跑越快!
此消彼长之下,距离被飞速拉近。
眼看,那张巨大的包围网,就要彻底收紧!
就在这时!
那名领头的甲喇额真,再次发出一声古怪的号令!
“换马!”
只见冲在最后方的数百名建奴骑兵,齐齐发出一声呼哨。
他们从身侧,牵过另一匹一直跟跑的备用战马的缰绳。
两匹马,并行狂奔!
那些建奴骑士,双脚猛地发力,分别踩在两匹战马的鞍镫之上,身体重心瞬间抬高。
紧接着,他们双手在旧坐骑的马鞍上轻轻一撑。
整个身体,如同林间的猿猴,在高速驰骋中,平稳无比地移动到了另一匹精力充沛的战马马鞍之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马术精湛得令人胆寒!
而最让人感到绝望的是。
那些被替换下来的、已经力竭的战马,缰绳被瞬间解开。
失去了骑士的控制,这些疲惫的战马速度骤然减慢,惊慌地嘶鸣着,脱离大队,在战场上四散。
它们,瞬间成了吴襄追击部队面前,最致命的障碍!
“小心!”
“散开!别撞上!”
吴襄的追击阵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搅得一阵大乱。
骑士们不得不紧急勒马,狼狈地规避着那些横冲直撞的无主战马,整个追击的速度,为之一滞!
这短短的一滞,对于瞬息万变的骑兵战场而言,是致命的!
建奴大队,借着这个空隙,瞬间又拉开了数十步的距离!
“狗娘养的!”
吴襄气得目眦欲裂,破口大骂!
而金军的前军变中军,中军变后军,重复上演着这一幕,直到两千骑兵都换上了新马!
这一切,与建奴正面冲锋的吴三桂,毫不知情。
他的视野里,只有前方那片黑压压的、狰狞的敌人!
他的双眼,死死凝聚,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名建奴甲喇额真。
战马在高速奔跑。
他的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一上一下,带着一种死亡的韵律。
这一次,建奴没有再避开。
他们显然知道自己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更知道东北方向,是他们逃出生天的最快路径!
挡在路上的这两百人,必须碾碎!
骑兵对撞!
没有战术!没有花巧!
只有最原始,最野蛮,最血腥的正面冲击!
“杀——!”
吴三桂的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咆哮。
他手中的铁槊,放得更平!
他身边的两百余名关宁铁骑,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以吴三桂为中心,组成一个紧密的冲锋楔形阵。
如同一柄烧红的铁凿,狠狠地,凿向了那片黑色的洪流!
轰——!
两股洪流,终于撞在了一起!
那一声巨响,沉闷得让人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战马的悲嘶,骨骼的碎裂声,甲叶被撕开的刺耳声,人体被兵器贯穿的噗嗤声……
无数种声音,在接触的一瞬间,汇聚成战场上唯一的主调:死亡!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无论是明军还是建奴,几乎在瞬间就连人带马,被巨大的惯性撕成了碎片!
鲜血混着碎肉,泼洒向天空!
残肢断臂,混杂着战马的内脏,漫天飞舞!
吴三桂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槊杆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铁槊险些脱手!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名亲兵,被三支长矛同时贯穿了胸膛,整个人被高高挑起,随即被后续的马蹄,踩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血,溅了他一脸!
温热的,腥甜的。
刺激得他双眼更加赤红!
“死!”
他手中的铁槊,借着马势,狠狠向前一送!
噗嗤!
一名正挥刀砍向他脖颈的建奴牛录额真,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胸甲便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整个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