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山林中的草木愈发茂密,也足以将耐心消耗殆尽。
皇太极展现出他极具耐心的一面。
他率领一万最精锐的巴牙喇,藏匿在曹庄以东数里的密林深处。
其余的人马,则依旧驻扎在广宁城外,摆出随时可以扑向义州的威猛态势。
他坚信自己的判断。
朱由检的十万大军围困义州,每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
无论他们带了多少粮草,终有耗尽的一天。
那条从宁远延伸出来的补给线,是明军唯一的生命线,也是他皇太极逆转乾坤,将整个辽东纳入掌中的关键。
这段时间,曹庄以东持续不断地出现小规模运输,一切都和他预想的剧本分毫不差。
终于。
“报!”
一名斥候低呼着冲进林间的临时营帐,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嘶哑变调。
“大汗!来了!来了!”
“一支庞大的明军运粮队,正沿着山路过来!”
皇太极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而逝。
“多少人?”
“队伍拉得极长,尘土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头!他们走得很慢,很吃力!奴才不敢靠得太近,怕惊动了他们!”
帐内所有的将领,呼吸都在瞬间变得粗重,人人眼中都爆发出嗜血的光。
皇太极豁然站起,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
他大步走出营帐,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的铠甲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传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杀意。
“所有巴牙喇勇士!”
“随本汗,下山抢粮!”
一万精锐骑兵从沉寂的山林中呼啸而出。
直扑那条暴露在阳光下的狭长补给线。
伏击战没有任何悬念。
当大金的两黄旗出现在山坡之上时,山道上那支臃肿而缓慢的明军运粮队,瞬间炸营。
然而,预想中血流成河的抵抗并未发生。
面对铺天盖地、从天而降的金军骑兵,那支看起来绵延数里的明军队伍,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抵抗。
领头的明军将官在看到两黄旗的那一刻,脸上没有惊恐,反而是一种怪异的解脱。
他甚至没有拔刀,直接声嘶力竭地大吼。
“放下武器!全军放下武器投降!”
皇太极策马立于高坡之上,眉头微微皱起。
不对。
太顺利了。
顺利得极不正常。
他策马缓缓走入那片跪地投降的明军之中,空气里弥漫着尘土与牲畜的臭味,却唯独没有他熟悉的血腥气。
他随手掀开一辆大车的油布。
里面码放着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他抽出腰间的佩刀,随手划开一个。
哗啦啦。
金黄的,饱满的粟米,从破口处流淌出来,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他心头那丝怪异感稍稍减退。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明军腐朽,一触即溃本就是常态。
但很快,当清点的结果送到他面前时,那丝怪异感再次浮现,并且变得无比清晰。
“大汗,清点完毕。”
阿巴泰的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俘虏明军三百零七人,民夫八百六十二人。缴获大车三百五十二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只是……只是这粮食,加起来,不足四千石。”
不足四千石!
皇太极的心猛地一沉。
这点粮食,只够他这一万骑兵吃上半个多月,送去义州城下,连给十万大军塞牙缝都不够。
用如此薄弱的兵力,运送这么点粮食?
这简直是个笑话!
三百多名被缴械的明军士兵,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眼神麻木,无一人反抗,只是听从百户的命令。
一种强烈的,说不出的别扭感。
他的目光扫过那群俘虏,最后落在一个肩上带甲的明军军官身上。
他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用刀尖挑起那人的下巴。
“你们的粮草,就这么点?”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审视。
那百户被迫抬起头,脸上满是尘土,嘴角却咧开。
“奴酋,大头……还在后头呢。”
身后一名听得懂官话的金军士卒勃然大怒,拔刀就要上前。
皇太极抬手,止住了他。
夜色深沉,林中燃起了数十个火堆。
皇太极的帅帐之内。
“审!给本汗用尽所有法子审!”
被俘的明军军官被拖了下去,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响起,但又很快消失。
半个时辰后,负责审讯的戈什哈(侍卫)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地发抖。
“大汗……那些明军军官,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不说?”皇太极的音调陡然拔高。
“不……不是。”戈什哈颤抖着解释道,“他们说了,但……但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