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荷兰军官挥舞着佩刀,试图砍断绳索。
可他刚一靠近船舷,三四个已经爬上来的郑家水手便红着眼扑了上来,乱刀齐下!
惨叫声戛然而止。
郑鸿逵站在旗舰上,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
他看见,自己的人已经成功涌上了一艘荷兰船的甲板。
他看见,远方俞咨皋追击的舰队,那片黑色的帆影,已经越来越清晰。
这张他亲手布下的大网,正在收紧!
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一艘尚未被纠缠住的荷兰夹板船,调转了它的侧舷。
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郑鸿逵的旗舰。
“二爷!小心!”亲随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郑鸿逵眼底映出了一闪而逝的火光。
“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郑鸿逵的旗舰猛地一晃!
“砰!砰砰!”
两枚实心铁弹,狠狠地砸在了船身中段!
坚固的船板如同纸糊一般四分五裂,巨大的木屑和碎块向内爆射。
郑鸿逵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甲板上。
天旋地转,耳中全是嗡嗡的蜂鸣。
“二爷!二爷您没事吧!”
“保护二爷!”
亲随们惊慌失措地扑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郑鸿逵晃了晃发蒙的脑袋,一把推开扶他的亲随,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抹了一把脸,摸到一手温热的鲜血,是额头被飞溅的木刺划破了。
他顾不得疼痛,扭头看向中弹的位置。
船舷被砸出两个巨大的破洞,海水正咕咚咕咚地往里灌。
几名弟兄被砸得血肉模糊,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其中一个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同宗族侄。
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戾之气直冲他的天灵盖!
他郑鸿逵,堂堂武举人,郑家二爷,未来的大明将军!
居然被这群该死的红毛番,打得如此狼狈!
还折了他的弟兄!
“操他妈的!”
郑鸿逵那张儒雅的脸庞,此刻因愤怒而彻底扭曲,再无半分读书人的模样,只剩下海寇世家深入骨髓的暴虐与凶狠!
“还击!给老子还击!”
他一把抢过旁边头目的佩刀,刀锋直指那艘胆敢向他开火的荷兰船,发出了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给我贴上去!把那艘船抢下来!”
“船上的人,一个不留!”
二爷发了疯,手下的亡命徒们只会更疯!
“为弟兄们报仇!”
“杀光红毛番!”
原本只是为了“困敌”的郑家船队,此刻彻底红了眼。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血腥、最残酷的白刃战阶段。
荷兰船的甲板上,到处都是疯狂对砍的人影。
郑家水手身形矮小灵活,三五成群,配合默契,手中弯刀专门朝着荷兰人的脖子和手臂这些没有盔甲防护的地方招呼。
荷兰士兵虽然人高马大,但经过连番大战,早已筋疲力尽,此刻被这群悍不畏死的疯子缠上,阵型瞬间被冲散,只能各自为战。
血浆与脑浆齐飞,惨叫与嘶吼混杂。
甲板很快变成了湿滑的血肉屠场。
与此同时,福建号的舰桥上,俞咨皋正举着望远镜,面色凝重地看着前方那片突然爆发的混战。
“那是……郑家的旗号?”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一名千总惊疑不定地问道,“军门,郑家这是…想抢功?”
“不像。”俞咨皋放下望远镜,神色复杂。
他看得分明。
是郑家的船队,用近乎自杀式的打法,紧紧缠住了那支逃窜的荷兰舰队。
他们用小船去挂大船,用人命去填炮口,硬生生将那群亡命之徒的脚步给拖住了!
“军门!他们这是在帮我们啊!”亲兵统领看明白了,激动地喊道,“他们把红毛番给堵死了!我们现在只要冲上去,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俞咨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心中对郑家的警惕和怀疑丝毫未减,但这并不妨碍他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
前方的敌人,已经不是在逃窜,而是被钉在海面上的活靶子!
他的追击战,变成了一场从容的围猎!
“传我将令!”
俞咨皋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此刻他胸中满是即将收获完满大胜的万丈豪情。
“所有战舰,全速前进!”
“队形散开,两翼包抄!”
他的声音洪亮,满是威严与杀气。
“目标!所有悬挂红白蓝三色旗的夹板船!”
“自由炮击!注意规避郑家船只!”
俞咨皋下达了指令,本以为只是扩大战果,没想到竟有了全歼的机会。
“把这些胆敢犯我大明海疆的杂碎,一艘不剩地,全都给老子送进海底喂王八!”
“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嘹亮而高亢,响彻云霄!
二十艘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