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卢象升盯着那张挂在架子上的羊皮舆图。
声音很轻。
却像是两块生铁在相互摩擦,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没有坐下,反而向着舆图逼近两步。
靴底踩在粗糙的毡毯上,发出沉闷的碾压声。
“收缩?”
卢象升突然笑了。
“咱们这一缩,阴山背后那些狼崽子就会闻着味儿过来。”
“他们会觉得咱们怕了,软了。”
他抬起手。
那是一只握惯了刀柄的手,指节粗大,老茧横生。
手指重重戳在城池尚未合拢的缺口上。
羊皮被戳得向内凹陷。
“墙还没合拢。躲在半截土堆后面,那就是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人家来砍。”
杨廷麟眉头拧成了死结。
他手里那卷文书被捏得发皱,指节泛白。
“部堂,可若不收缩,散在外面修墙的百姓就是活靶子。”
“鞑子的游骑滑得像泥鳅,这几日辎重队折损太重,再这样下去,人心要散。”
“那就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卢象升猛地回身。
甲叶撞击,铿锵炸响。
那张紫红色的面皮上没有半点书生气的儒雅,只有一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暴虐。
次日。
中军大帐。
各卫所指挥使齐聚,甲胄森森。
并没有冗长的分析。
所有人下意识挺直脊背,呼吸顿止。
“不许退。”
卢象升走到帅案前,大手直接抓起一把红漆令箭。
“一步都不许退。”
“非但不退,咱们还要往外扩!”
第一枚令箭被重重拍在桌案上。
“朔方左卫,陈延祚!”
陈延祚大步出列,抱拳过顶,动作带起一阵劲风。
“末将在!”
“拔营,顶到这里!”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狠狠划出一道线。
朔方与宁北之间。
一百四十里空白地带。
“这里是腰眼。建奴想穿插,必走此处。”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在那片开阔地上,把钉子给本督撒下去。不论游骑还是大股骑兵,只要看见活物,就给老子咬死!”
陈延祚眼中凶光毕露。
那是猎人看见猎物的眼神。
“部堂放心!这腰眼,末将给您护成铁板!一直苍蝇也别想飞过去!”
他一把抄走令箭,退至一旁。
卢象升毫不停歇。
第二枚令箭在指间翻转。
“虎大威!”
“有!”
这汉子嗓门极大,震得大帐顶棚积灰簌簌下落。
“你早就喊着手痒,机会给你。”
令箭抛出,精准落在虎大威怀里。
“你部为朔方中卫。带上骑兵,出朔方城,东北三十里。”
虎大威接住令箭,愣了一下。
“东北?部堂,那是片荒沟子,鸟不拉屎啊。”
“就是因为鸟不拉屎。”
卢象升嘴角扯出一抹森然弧度。
“那是建奴袭扰粮道的必经之路。”
“去那儿,不许立营,不许生火。就在沟子里趴着,像死人一样趴着。”
“等他们游骑过去,别动。等大队人马露头……”
卢象升做了一个凶狠的下劈手势。
“截断后路,关门打狗!”
虎大威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得狰狞。
“得令!俺早就想尝尝那帮狗日的血咸不咸了!”
第三道将令紧随其后。
“原宣府中卫,张凤翼!”
“末将在!”
一名身形瘦削却极精干的将领出列。
“你部为朔方右卫。钉在宁北城与蓟镇之间。”
卢象升声音沉稳,透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那是退路,也是粮道。”
“不管前方打成什么烂样,你那里不能动。粮道断一寸,本督拿你的脑袋祭旗!”
“末将领命!”
张凤翼声音透着军令状般的绝决。
朔方三卫,宛如一张巨口,獠牙初露。
但这还不够。
卢象升转身,看向另一侧几名将领。
宁北城孤悬塞外,那是钉子最尖锐的部分。
“宁北那边,也不能当缩头乌龟。”
“宁北左卫,胡显情!”
“在!”
“带人出城,东北三十里设伏。那边靠近喀喇沁牧场。鞑子若想裹挟察哈尔部的牧民当炮灰,必走此路。来多少,杀多少!”
“宁北中卫,杨国柱!”
早已按捺不住的老将大步上前,铁甲铮铮。
“在!”
“你往北。正北三十里。”
卢象升看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