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曹变蛟,以及百名最悍勇的亲卫向着归化城门而去。
“若有异动,杀无赦!”
身后大军散开,手举着弓,十几名土默特部千户站在最前方,约束着自己的部众。
曹文诏策马穿过那片蹲在地上的降兵。
马蹄扬起的尘土,扑在那些抱着头的土默特士兵脸上。
没人敢抬头。
没人敢动。
曹文诏带队一直冲到了护城河边。
勒马。
战马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距离城墙,不过三十步。
这个距离,城头上一支带毒的冷箭,就能要了他的命。
但他不怕。
或者说,对方敢对他动手,他相信陛下明天就能夷了这归化城!
他甚至连脸上的面甲都懒得拉下来,任由那张满是胡茬与干涸血污的脸,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他就这么仰着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看向城楼垛口处那个穿着铁甲的身影。
俄木布。
两道目光在空中碰撞。
没有火花,只有算计。
城头上,俄木布的手紧紧抓着垛口的青砖。
他看着城下那个单人独骑,连亲卫都隔着十几步远的明将。
太狂了。
狂得不讲道理。
真的就凭几句话,把一万多头草原饿狼,给暂时控制住了。
这就是大明的边军主将吗?
他原本的算盘,是等明军与溃兵拼个两败俱伤,他再出来坐收渔利。
可现在明军已经暂时掌控了降军。
现在摆在他俄木布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开门,摇着尾巴,当大明的一条狗。
要么关门,等着大明对他的言而无信降下雷霆之怒。
“俄木布台吉!”
城下,曹文诏开口了。
“你这大门紧闭,吊桥高悬,是在等本督亲自上前敲门吗?!”
曹文诏手中那杆长枪,枪尖原本指天,此刻猛地向下一压!
枪锋遥遥指向身后。
“大明,帮你清理了门户。”
“帮你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叛徒,紧紧按在了泥地里。”
“怎么着?”
曹文诏策马,在护城河边缓缓踱步。
战马的铁蹄踩在硬地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响。
“我大明不远千里,给你土默特部送来这么一份泼天大礼。”
“你这个当主人的……”
曹文诏的音调突然拔高,吼得俄木布一惊。
“就连一碗热马奶酒都舍不得?”
“还是说……”
“你俄木布,连露个面的胆子都没有?!”
俄木布的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不是在问话。
这是在逼宫。
更是在当着万军之面,抽他俄木布的脸!
如果他再不回应,那就不是失礼,而是坐实了敌意。
在这种时候,对大明表露敌意,就是自寻死路。
俄木布的目光扫过城下那片蹲在地上的降兵。
虽然蹲着,但那毕竟是一万多条草原汉子。
一旦开了城门,万一有人暴起发难……
“台吉……”身旁的千户声音都在发颤,显然是被城下那股狂妄的气焰给吓破了胆,“咱们……怎么办?”
俄木布没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开门,是险棋。
不开门,是死棋。
曹文诏敢带着百人就压到城下,自己若是连开门的胆子都没有,还谈什么做这草原上的新狼王?
下面那群降兵里,多的是想取而代之的人!
想到这里,俄木布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三分自嘲。
既然已经杀了扎尔卡,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又何必在这最后一步上,畏首畏尾!
“靖虏侯说笑了!”
俄木布竟然还知道曹文诏的爵位,他猛地向前一步,半个身子探出垛口。
用一口极为洪亮的官话高声回应。俺答汗的后裔,显然有很高的汉文化修养。
“大明王师天降,助我土默特铲除奸佞,俄木布感激涕零!”
“只是城下狼子野心之辈甚众,我不得不防!”
俄木布的声音顿了顿。
他看见城下的曹文诏勒住了马,那双虎目中,兴致盎然,在欣赏他的表演。
俄木布知道,光说漂亮话,屁用没有。
得来真的。
他猛地转身举起一杆准备好的杏黄大纛,旗面上赫然绣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麒麟,这正是大明册封顺义王时赐下的王旗。
旗帜迎风展开,刺绣的麒麟纹透出威严。
“传我号令!”
俄木布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
“落桥!”
“开城门!!”
吱呀——吱呀——
令人牙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