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
何镇涛接过递来的大茶缸子,套在嘴上就开始吨吨吨的喝水。
高峰急坏了:“说词儿,赶快说词儿啊!”
何镇涛放下茶缸,用袖子在嘴上狠狠擦了一把:“说什么词儿?”
高峰一拍脑袋:“都给我整糊涂了,我让你讲,团长到底怎么说?”
何镇涛清了清嗓子,学着团长那一口地道江城方言说道:“团长说:我当有幺子大滴事,搞了半天就是这?关个禁闭,写个检讨,就阔以了嘛。”
高峰瞪大眼睛:“就,就没了?”
“恩,就这些。”
“团长没发火?”
“没有,他说:这些娃娃年纪都还小,不得懂事,才进部队没几天心还在外头飘着,要多下点苦功夫,不然么个让你们来带新兵咧?”
“”
“靠!我靠!”
高峰抓狂的摘下帽子,气的直跺脚:“关个禁闭写个检讨,就让这事儿过去了?你就没跟团长说,那小子带了一堆违禁品来部队,又是刀子,又是棍子的?”
“这种人,要是不给他退了,后头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差不多行了,老高,演起来没完了?”何镇涛翻个白眼,直接点破。
“特三团是一支英雄部队,你这个连长,把团里的荣誉看的比命都重。”
“要真在你手上把人退回去,不光是把你钉在耻辱柱上,团史里也会留下这么一个污点。”
“就这样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地人武部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会协调后续工作”
被戳破的高峰也不再嘴硬,他生气只是想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要真因为“泄密”走退兵流程,整不好上尉连长就是他军旅生涯的尽头。
“不管怎么说,这小子反正我是不喜欢!”
“流里流气的,哪象是来当兵的!”
何镇涛也不和他争:“好好好,回头你讨厌谁,就给他丢到哪个连去。”
高峰瞪着眼睛:“嘿,我有那么损吗我?”
他摸出一根烟,烦躁的点着:“你说这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他就不能脚踏实地的,跟他那老乡学点儿好?”
“你说陆阳啊?”
“不然呢?”
高峰夹着烟说:“这喜欢看书的谈吐气质是不一样啊,晚上这新闻点评,其他人都畏畏缩缩,他就往台上一站,那感觉立马不一样。”
“那词儿,怎么说来着,形容有舞台范儿?”
“台风?”
“对对对,那‘台风’都快赶上你这老政工了。回头要是连里搞个活动,策划个什么演讲,主持个节目什么的,还不手拿把掐?”
“是啊,这小子除了体能上弱了点,其他哪儿哪儿都好。”
何镇涛也是毫不吝啬对陆阳的夸赞,好象过一阵就能从陆阳身上发现新优点。
而且,每样优点都和部队文化宣传方向的职能有关。
属于天生就是端文职这碗饭,去公务班的好苗子。
“先跟你打招呼,这兵下连了我要带去机关好好培养。”
“我去,这么早就跟我要人了?”
高峰眼睛瞪大,象是活见鬼似的。
何镇涛坦言:“部队里训练好的新兵每年一抓一大把,但像陆阳这样真不多见,我那正好也缺人手。”
“另外,往年的考学复习资料,我都提前让人帮着准备好了。下连以后,小陆到了我那,也能认真踏实复习,为考学做准备。”
“行了,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吧。明天后我还得去单独找丁腾飞,做做思想工作。”
何镇涛离开后,高峰一脸思索。
他显然是没料到,这位老搭档这么早就开始提前要人。
并且早早的就开始帮陆阳规划未来发展方向,甚至连考学资料都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原先高峰对陆阳印象只能用“还行”来形容,算不上特别优秀。
可当何镇涛说完那些话后,陆阳在高峰心里的地位突然直线拔高,让他有点儿舍不得撒手。
尤其,每年搞活动,他们单位活动都搞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所以急需一个在这方面有天赋的兵来把持。
高峰掐灭烟头,切了一声:“不就是复习资料,学习环境嘛,又不是只有你们机关单位才能提供?我们七连,要战车有战车,要书桌有战车,要啥有啥!”
月明星稀,宿舍床上的陆阳,刚刚结束完一组小体能。
血液循环加速引发的亢奋,让他一时间难以入睡。
他双手枕在脑袋底下,盯着头顶床板,脑袋里还在想着白天的事。
周凯东的主动承担,看似凶狠实则变相对丁腾飞的保护,让军人形象在他脑袋里变得更立体。
责任和担当,也让“军中之母”这四个字变得尤为形象。
但这件事,陆阳其实也有少许自责,因为这件事本可以避免。
明知道这个老乡性格乖张,喜好眩耀,却没能把他给盯紧了。
如果当时陆阳迟点出去给家里打电话,或者让孔垄把人盯住了,或许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弄得鸡飞狗跳一团糟。
“想啥呢,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