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人员,概述了两起任务的官方报告摘要。当提到路明非在青铜城与疑似龙王诺顿的目标建立“特殊联系”,并最终导致青铜城核心(御座)形态发生未知变化时,几位校董的目光明显锐利起来。
概述结束,弗罗斯特看向陈墨瞳:“墨瞳,由你开始基础问询。”
诺诺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路明非,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私人情绪,只有公事公办的审视。
“路明非学员,请描述你在青铜城事件中,与目标个体,‘老唐’,建立所谓‘血契’的具体过程、动机,以及你当时对可能产生的后果的预判。”
问题直指核心,且措辞严谨,带着明显的陷阱。“所谓血契”,暗示了其非正统和未被承认的性质;“预判后果”,则是要追究他是否罔顾风险。
路明非没有回避,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回忆带来的沉重与……一丝迷茫。
“过程……很难用语言精确描述。”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点沙哑,仿佛依旧能感受到当时的艰难,“那更像是一种……在绝境下的本能反应。目标,老唐,他的龙族血统处于彻底暴走边缘,常规手段无法压制。我感受到他意识深处属于‘人类’部分的痛苦挣扎和求救信号。”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动机很简单,阻止他完全失控,造成更大破坏,同时……拯救一个可能被拉回理智线的生命。至于后果……”他抬起眼,坦诚地看向诺诺,也扫过在场的校董,“我当时无法预判。那是一种超越我认知范畴的力量交互,我只是遵循了……某种直觉,或者说,体内力量本身的引导。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是推卸责任,但事实就是,我当时并不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那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他承认了“不清楚”,承认了“直觉”和“力量引导”,这看似是将把柄递了出去,却巧妙地规避了“主观恶意”和“蓄意风险”的指控。他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为一种在特定危机下,被自身特殊力量驱动的、非完全自主的应激反应。
诺诺飞快地在电脑上记录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继续追问:“根据报告,你在建立‘血契’后陷入长时间昏迷,并且之后检测到精神力严重损耗。你如何评估这种力量对你自身的影响?它是否具有……成瘾性或不可逆的侵蚀性?”
“目前来看,没有成瘾性。”路明非回答得很快,这一点他必须肯定,“但侵蚀……或者说负担,是存在的。”他适时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似乎更白了一点,“每次过度使用,都会带来严重的反噬,身体和精神都会陷入虚弱。就像……透支生命。”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带着足够的分量。
他主动将“风险”引向了自身承载的“代价”,这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对外部威胁的恐慌。
诺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围绕着青铜城事件的细节、他与老唐(诺顿)关系的性质、对青铜城“御座”变化的认知,层层推进。她的问题精准而犀利,常常切入报告中的模糊地带,显示出她做了充分的功课。
路明非始终保持着那种坦诚中带着些许困惑和疲惫的状态,回答既不过度辩解,也不推诿责任,重点强调当时处境的危急、自身力量的不可控性以及事态最终走向(老唐存活、康斯坦丁意识融合、新御座形成)的“相对积极”结果。
当问询转移到东京事件时,气氛更加凝重。
“关于你在东京‘神葬之所’最后动用的力量,报告中语焉不详,只提及你以一种未知方式,暂时‘封闭’了即将洞开的危险门扉。请详细说明该力量的本质,以及你如何确信其效果?”诺诺的问题指向了最敏感的部分。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议事厅里落针可闻,所有校董,包括一直闭目养神的洛朗女爵,都睁开了眼睛,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那种力量……我无法定义。”路明非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仿佛触及禁忌的艰涩,“它很混乱,很不稳定,像是由几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强行糅合在一起。当时情况危急,‘门’后的存在一旦降临,后果不堪设想。我没有选择,只能强行引导体内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包括在青铜城获得的一些……碎片,去冲击、去覆盖那个‘门’的概念。”
他抬起手,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并非‘确信’其效果,那更像是一种……赌博。我用自身的精神和存在作为赌注,去‘定义’那扇门不再具有连通两界的‘意义’。这是一种概念层面的干涉,极其危险,对自身的负担也远超青铜城那次。这也是我归来后,一直处于虚弱状态的主要原因。”
概念层面的干涉!定义现实!
这几个字如同无声的惊雷,在议事厅里炸响。几位校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即便是混血种,触及到这种近乎规则层面的力量,也超出了他们的常规认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言灵”或者“血统”可以解释的了!
弗罗斯特的眉头紧紧皱起,他预感到路明非的特殊,但没想到会特殊到这种地步。这比他预想的更危险,但也……更具备“投资”价值。
诺诺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瞬,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那目光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如何保证,这种‘定义’现实的力量,不会在将来某一天,被用于危害学院或混血种社会的安全?”她问出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问题。
路明非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疲惫的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