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向下延伸,光线愈发幽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散发着稳定冷光的特殊矿石提供着照明。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陈年纸张、奇异金属和某种更深沉的、如同沉睡巨兽呼吸般的气息。每一步踏在打磨光滑的石板上,都会激起轻微的回响,在这寂静的通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施耐德教授走在前面,步伐稳定而无声,黑色的风衣下摆几乎不晃动,像一道移动的影子。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交流的意思,只是纯粹地履行着引路与监视的职责。
路明非跟在他身后约两步远的距离,努力收敛着自身的气息,同时尽可能地将感知扩散出去。他能感觉到,这条通道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炼金矩阵,无形的能量场如同水波般荡漾在周围,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扫描、过滤着进入者。任何未经许可的能量波动或恶意,恐怕都会立刻触发警报,甚至更糟糕的反应。
体内的“万象崩离之序”在这浓郁的能量环境下,如同被投入温水的冰块,躁动感明显加剧。那团混沌的力量似乎对周围环境中散落的、属于古老龙族或强大炼金造物的能量残响产生了某种“食欲”,本能地想要将其吞噬、同化。路明非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心神去压制、安抚,这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透明感,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虚弱”和“不适”,这符合他对外宣称的状态。
通道并不算太长,尽头是一扇相对小一些、但结构更加复杂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的不再是抽象的龙文符号,而是一幅完整的、描绘着群龙环绕某种巨大树状结构的浮雕,充满了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施耐德教授再次将手按在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伴随着更复杂的龙文亮起和低沉的嗡鸣,青铜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了后面的景象。
路明非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门后,并非他想象中的狭窄藏书室,而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仿佛将整个山腹都掏空了一般。穹顶高远,隐没在幽暗之中,依稀可见点点模拟星光的炼金造物在闪烁。无数巨大的、顶天立地的暗色金属书架如同森林般整齐排列,延伸至视野的尽头。书架上并非全是书籍,更多的是各种形态的容器:水晶匣、黑曜石罐、秘银封装的卷轴、甚至还有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奇异生物标本碎片……
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残留更加浓郁、驳杂,如同无数道交织在一起的历史回音。低沉的龙语呢喃、尖锐的炼金爆鸣、悠远的祭祀吟唱……种种幻听般的声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若非路明非精神力本质特殊,且早有准备,恐怕瞬间就会迷失在这信息的洪流中。
这里就是冰窖第一层——“尘封回廊”。名副其实,尘封着无数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跟紧。”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将一个巴掌大小、表面流动着微弱符文的金属片递给路明非,“这是临时权限密钥,能让你在指定区域活动,感应并阅读部分被标记为‘可接触’的文献。不要试图去碰触任何密钥没有反应的物品,那上面的防御机制足以让你瞬间蒸发。”
路明非接过金属片,入手冰凉,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与周围环境矩阵相连的微弱能量流。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施耐德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右侧的一条书架间的通道。路明非紧随其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两旁书架上的事物所吸引。
他看到了一副被完整剥离、浸泡在淡绿色溶液中的龙骨,骨骼上天然形成的龙文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看到了一本用人皮封装、封面镶嵌着一枚仍在缓缓转动的眼球的古籍;看到了一个被封存在透明立方体中的、不断扭曲变化的阴影团块;甚至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还瞥见了一个半人高的陶罐,罐口被某种生物的血肉模糊的膜状物封住,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地撞击着内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这些都是卡塞尔学院,或者说秘党,在漫长屠龙历史中收集、封印起来的“战利品”与“禁忌”。每一件背后,可能都隐藏着一段血腥而黑暗的故事。
路明非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些容易引发精神污染的事物,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密钥传来的微弱指引上。密钥指向的区域,位于回廊的较深处,那里存放的多是与龙族历史、古代仪式、精神领域研究相关的文献。
施耐德教授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灰色的眼睛扫过路明非:“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前方五十米,左右各三个书架。我会在这里等你。记住时间,你只有两个小时。”
他将自己置于一个既能监视路明非,又不会过分靠近干扰其“查阅”的位置。
路明非再次点头,独自一人走向那片被指定的区域。越是深入,那种历史的厚重感和能量的压迫感就越发强烈。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块被投入深海的海绵,被动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和信息冲击。体内的混沌力量躁动得更厉害了,仿佛随时要挣脱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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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一个标记着“龙族精神构架及稳定性研究(残卷)”的书架前,手中的密钥微微发热,表示这里的文献他可以接触。书架上摆放的大多是各种材质的卷轴和手抄本,年代看起来都极为久远。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注入密钥。密钥表面的符文亮起,与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连接。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向一卷用某种银色丝线捆扎的暗色皮质卷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卷轴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体内那团一直被强行压制的“万象崩离之序”,仿佛被卷轴上某种特殊的气息彻底引爆,猛地躁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