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医疗部的特护病房,成了我暂时的囚笼与避难所。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窗外昼夜交替的光影,以及体内那如同蜗牛爬行般缓慢的修复进程,提醒着我生命的流逝。
格蕾丝女士和她的医疗团队每天都会来进行数次检查,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怜悯,逐渐转变为一种近乎看待医学奇迹的探究与困惑。我的身体指标在稳定恢复,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龙血和顶级炼金药剂的共同作用下缓慢愈合,但力量核心的“废墟”状态,却让他们束手无策。各种检测仪器扫过,反馈回来的都是一片混乱的低能量背景辐射,以及那令人不安的、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的秩序火种。
“不可思议……他的龙血活性依旧维持在极高水准,甚至比受伤前更有活力,但力量层面……像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格式化’了,只留下了最基础的生命维持系统。”我“听”到格蕾丝在病房外对施耐德(通过通讯)低声汇报,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格式化?这个形容倒是贴切。秩序献祭,几乎将我作为“平衡使者”和“归来者”所获得的一切额外力量抹去,打回了接近“原厂设置”。但奇怪的是,属于路明非本身的、那源自黑王尼德霍格血脉本源的力量,似乎并未受到根本性的损伤,反而在这种“废墟”状态下,显露出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内敛的活性。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冥想状态。意识沉入体内,如同一个耐心的清道夫,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新生秩序之力,在破碎的“时之沙漏”残骸间艰难穿行。修复的过程枯燥而痛苦,如同用一根头发丝去缝合崩裂的山脉。进展微乎其微,往往耗费数小时的精神力,也只能让某一道细微的裂痕愈合微不足道的一丝。
但我不急,也不能急。
在这种极致的虚弱和专注下,我反而对力量有了新的认知。以前凭借“时之沙漏”和“万象崩离之序”的强大,很多运用都带着粗暴和挥霍的影子。而现在,每一丝力量的调动,都需要精打细算,都需要对规则有着更深层次的理解。秩序之种传承中那些关于能量微观结构、规则底层逻辑的知识,在这种“废墟重建”的过程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重要。
我甚至开始尝试,不再仅仅依赖“时之沙漏”的框架去引导秩序,而是试着去理解它每一个符文、每一道结构所代表的含义,去触摸那构成“秩序”概念本身的、更本源的东西。
同时,我也分出一部分心神,去观察和安抚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混沌面。失去了秩序的强力压制,它们如同笼中困兽,充满了破坏欲,但也因为失去了“万象崩离之序”的整体结构支撑,它们同样变得散乱、虚弱。我尝试着,不是去对抗,而是去“沟通”,去感受它们那纯粹代表着“分解”、“回归”、“可能性”的本质。这个过程更加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让本就脆弱的平衡彻底崩溃。
但高风险也带来了新的视角。我隐约感觉到,混沌并非纯粹的毁灭,它更像是秩序的“背面”,是万物循环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真正的平衡,或许并非压制,而是……包容与引导?
这些感悟零碎而模糊,却为我指引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力量方向。
除了自我修复,外界的信息也通过芬格尔这个不太靠谱的“信使”,断断续续地传递进来。
这厮似乎把病房当成了他的第二个据点,每天都会溜进来,一边蹭着医疗部提供给“重伤员”的营养餐和水果,一边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外面的风云变幻。
“……会长大人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可是学院里的‘传说’了!都说你为了从龙潭虎穴里抢回重要物品,单枪匹马干翻了一支龙族军团,最后力竭重伤,简直是悲情英雄的模板!好多小学妹都把你当成偶像,天天往医疗部送花,可惜都被格蕾丝那个老古板拦下了……”
我闭着眼睛,懒得理他的胡扯。
“……加图索家那边,庞贝最近安静得有点反常。不过他们安插在装备部的几个钉子,最近活动频繁,好像在偷偷重启某个被昂热老头子叫停的、关于‘精神力禁锢’的项目,我怀疑没憋好屁……”
精神力禁锢?是针对我现在的虚弱状态吗?我心中冷笑。
“……楚师兄那边恢复得比你快,昨天已经醒了一次,虽然还不能动,但意识清醒了。曼施坦因教授亲自去看过他,说他的龙血似乎因为这次侵蚀和净化,发生了一些良性变异,算是因祸得福?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师兄没事,而且因祸得福?这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芬格尔啃着一个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校长让我转告你,等你稍微能动弹了,可以去学院的‘禁书区’看看。他说……‘有些历史,或许能从灰烬中找到新的火花’。”
禁书区?那是卡塞尔学院收藏最古老、最危险、甚至涉及世界本质秘密典籍的地方,权限极高,连大部分导师都无法进入。昂热在这个时候让我去那里……是想让我从故纸堆里寻找恢复力量的方法?还是……暗示那里有关于“观测者”、“约定”或者“起源之章”的线索?
我心中微动。这确实是一个方向。现在的我,无法依靠力量横冲直撞,或许正需要借助知识和智慧。
几天后,我终于能够勉强下床行走。虽然依旧虚弱,动辄气喘吁吁,但至少生活可以基本自理。楚子航也苏醒了过来,虽然伤势未愈,需要坐轮椅,但他的精神很好,黄金瞳中的光芒更加凝练,似乎真的如芬格尔所说,经历了一次蜕变。
我们没有过多交流,只是在他被推去做复健时,隔着走廊对视了一眼。他对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