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的深夜造访如同在路明非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恢复期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校董会观察员即将抵达的消息,像一片无形的阴云,开始笼罩在诺顿馆上空。
路明非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焦虑。相反,他将这份压力转化为了更专注的行动力。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足不出户,全身心投入到对自身力量的熟悉和对那些禁忌资料的研究中。
“影噬”的初次实战应用,虽然风险巨大,但也给了他宝贵的经验。他反复复盘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尝试优化“绝缘回廊”的稳定性和对“虚无之种”意念引导的精准度。他不再将其视为纯粹的威胁,而是开始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科研态度,去剖析这种“禁忌共生”的机制。
《规则初解》在他手中发挥了更大的作用。当他将心神沉入书册,那温热的共鸣感似乎能帮助他更好地稳定心神,更清晰地“听”到规则流淌的“声音”。书页上那些原本晦涩的纹路和偶尔浮现的星辉符号,开始与他自身的心之光以及“余烬之瞳”的感知产生奇妙的呼应,仿佛在为他解读着世界底层规则的某种“语法”。
他尝试着将这种“语法”应用到实践中。不再仅仅是用“余烬之瞳”被动观察,而是主动地、细微地去“干涉”周围环境的规则。比如,让桌上那盆盆栽周围的空气流动稍微加速,以带走叶片上多余的尘埃;或者,让台灯发出的光晕变得更加柔和,减少对疲惫眼睛的刺激。这些干涉极其微弱,几乎不消耗力量,却代表着他对规则理解与应用层面的一次飞跃。
(原来……‘定义’可以这么用?不只是对抗和防御,还能用于这种……日常的优化?)
这种发现让他感到一丝新奇。力量并非总是用于破坏与战斗,细微处的掌控,同样蕴含着深意。
与此同时,楚子航那边似乎也有了新的进展。路明非能隐约感觉到,隔壁房间时常传来一种极其内敛、却锋锐无匹的规则波动,像是利刃在鞘中轻鸣,进行着某种更深层次的淬炼。两人偶尔在走廊相遇,只是简单点头,并未多言,但一种无形的、基于共同经历和相似处境的默契,已然在沉默中建立。
学院高层对他们的“使用”也显得颇有分寸。施耐德教授没有再下达新的强制任务,只是通过加密频道定期询问路明非的身体和灵魂监测数据(路明非选择性地汇报了一部分)。守夜人副校长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仿佛那晚在中央控制室的关注只是一时兴起。
但这种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依旧。
芬格尔再次化身幽灵,在一个午后溜进了路明非的房间,这次他带来了一些关于那位即将到来的校董会观察员的情报。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路明非一眼:“师弟,你在他眼里,估计就是‘不可控因素’的平方。”
路明非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卡塞尔家族的人?这让他有些意外。昂热校长也姓卡塞尔,但这位置新来的观察员,听起来似乎与校长的理念并不完全一致。
“他什么时候到?”
“明天下午的专机。”芬格尔耸耸肩,“据说带了整整一个团队的‘专家’,阵仗不小。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把学院里里外外都‘评估’一遍,尤其是你们这些‘特殊存在’。”
路明非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芬格尔离开后,路明非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校园。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脸上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或轻松或烦恼的神情。这一切看起来如此正常,与他体内光暗交织、危机四伏的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瞳孔深处,暗金色的流光与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幽暗悄然流转。
(评估?观察?)
(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第二天下午,天气转阴,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卡塞尔学院专用的机场跑道旁,一小队人马静静地等待着。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教授亲自到场,代表着学院的最高接待规格。路明非和楚子航并未被要求出席,但他们知道,无形的目光早已投注过来。
一架线条优美、涂装低调的私人飞机缓缓滑入停机坪。舱门打开,一名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古板的中年男子率先走了下来。他大约五十岁上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锐利而缺乏温度,仿佛一台精密的扫描仪,一下飞机就开始审视着周围的一切。他身后跟着七八名同样穿着正式、表情严肃的男女,手里提着各种型号的仪器箱——这就是埃里希·冯·卡塞尔和他的评估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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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希微微颔首,动作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施耐德部长,曼施坦因主任,感谢接待。希望我们的到来,不会过多打扰学院的正常秩序。”他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我们的职责。”曼施坦因教授回应道,语气谨慎。
简单的寒暄后,埃里希的目光便越过两位教授,扫向学院深处,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开始他的“评估”工作。
“根据校董会的授权,我们将首先对近期发生‘特殊事件’的区域进行实地考察,并调阅相关记录。”埃里希直接切入正题,“另外,关于报告中提及的两位学生,‘s’级路明非与‘超a’级楚子航,我希望能在合适的时间,与他们进行……一次非正式的谈话。”
他的用词很官方,但“非正式的谈话”这几个字,却让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心中同时一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