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起潜,“哗啦”一声,他把手里的茶杯摔个粉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整个人气得直哆嗦,他面如猪肝,满脸的肉在急剧地颤抖着,伸出的手指也在颤抖着,他指着夏华,咬牙切齿,“夏华!你你好大的胆子呀!区区一个镇团练总兵官,竟敢如此狂妄无礼!你这个卑贱的小杂毛!本监军定要上书朝廷,治你的悖逆大罪”
高起潜记得,他自崇祯二年起就开始当监军了,十几年来,他每到一处,当地的官将无不对他点头哈腰、阿谀奉承,哪怕心里不想这样,也要在表面上对他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刚才的这番**裸的、不亚于当众扇他大嘴巴子的羞辱,他还是头一回遇到,不但气炸了肺,整个人都快气得原地升天了,他只感到头晕目眩,太阳穴被高速奔涌的血液冲击得突突直跳。
夏华呵呵一笑,笑得充满轻蔑“上书朝廷治我的罪?好啊,你怎么上书呀?托梦吗?”
随着夏华这话,现场的镇团练军士们齐齐霍然拔刀在手,个个怒视着高起潜和高岐凤,只要夏华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把这两个竖阉砍成肉泥。
“你”高起潜惊怒至极,“你敢杀咱家?你你试试”
“有何不敢?”夏华的表情、眼神、语气里都浮现出狰狞,“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你们俩不过是两条狗罢了!本总兵杀了你们俩跟碾死两只臭虫没区别!现如今,本总兵麾下拥兵两万,你们以为,朝廷会为了你们俩的狗命而问罪于我?哈哈哈”他大笑,笑得张狂无比,“用你们的狗脑子想想,朝廷敢吗?”
高起潜和高岐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两人一起面如土色,身体再次战栗不止,但先前是因为极度的愤怒,现在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恐惧。
“刚才我说要给你们俩十万两,现在,我改主意了,只有五万两,爱要不要!”夏华冷冷道,“记住我的话!给我管好你们的狗嘴!这样,你们不但能活命,还能捞一笔,否则,小心有钱却没命花!”
说完,夏华转身离去,现场的镇团练军士们齐齐收刀并抬走了十五万两银子。
等夏华一行离开,门被关上后,高起潜两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他感到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心脏都快跳出了嗓眼,“疯子!真是疯子!”他喃喃着,眼神急剧变幻着。
“高监军!”高岐凤总算从脑子死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了,他心神如梦如幻地道,“这个夏华实在太实在太”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夏华了。
“咱家定定不饶过他”高起潜满心怨毒地咬着牙,但他心头的怨毒又被恐惧盖住了。
门外的大街上,夏华神清气爽,妈的,掀桌子的感觉就是爽!
高起潜、高岐凤这种死太监以前之所以能耀武扬威,让无数阳刚汉子在他们这种阉人面前忍气吞声,只因他们的背后是皇帝,是中央皇权,当中央皇权强大和稳固时,地方势力必须老实趴着,但现在,南明弘光朝的中央皇权烂得跟烂西瓜一样,虚得比弘光帝本人还虚,地方势力完全没必要再老实趴着了,有实力,就有掀桌子的资格。
如果高起潜、高岐凤跟王坤一样“要得不多”,夏华会给银子,花小钱办大事,但这两个死太监胃口太大了,与其满足他们的要求,还不如掀桌子。
对弘光朝,夏华毫无认可感并在心里充满极度的憎恶和藐视,上次的邳州之战,明军大捷,斩首一万七千,擒获清将夏成德,夏成德被押送到南京后居然被弘光朝下令好吃好喝招待着然后送回北京了,简直是魔幻,为何会这样?因为弘光朝自作多情地把满清视为盟友,先前还派使团携带大批金银礼物出使北京,如今岂能处决落入自己手里的满清将领?
更魔幻的是,对上次的邳州大捷,南京方面居然有很多人痛心疾首地声称“明清本可和平相处、共灭流寇,邳州之战严重地破坏了明清的友好关系,会被满清视为大明故意挑衅,继而刺激得满清主动进攻大明”“史可法等人看似功臣,实为罪臣,不该嘉奖,应严惩不贷”。
得知此事的夏华被恶心得不轻,这个腐朽无能愚蠢透顶的朝廷给他体面,他就会起码在表面上尊奉这个朝廷,这个朝廷敢不给他体面,那他就当第二个高杰并且是加强版的高杰。
回到君临村,夏华叫来绣春“立刻派人去应天府送五万两银子给马士英,并告诉他,他敢‘动’史阁部,淮扬镇就会发兵渡江‘清君侧’!”
“喏!”绣春肃然应道。
借助大悲案兴风作浪的是阮大铖,不是马士英,阮大铖是听命于马士英的,所以夏华与其对阮大铖胡萝卜加大棒,不如对马士英使这一手,效果更好。
“给高杰的警告发过去了吗?”夏华问道。
“已经发过去了,根据公子你的交代,我们派过去的人接触的是高杰妻邢氏而非高杰本人。”
夏华点了点头。高杰不是好人,邢氏比他好多了,而且夏华和高杰毕竟有旧仇,不便直接接触,通过邢氏就有一层缓冲了,而且高杰很听邢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