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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三挠了挠头,小声跟猴子嘀咕:“老大这是啥意思?不抬了?那咱们又是催命状又是迎宾棺的,唱哪出啊?”
猴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他虽然也听得云里雾里,但他知道,老大的每一个字,都藏着规矩。
陈义没理会身后的动静,眼睛只看着苏文清。
“这口棺,叫‘迎宾棺’,也叫‘魂轿’。”
“它不是用来装死人的。”
“是用来‘请’活人魂魄,走一趟阴阳路,见一个故人面,了一段未了缘。”
“苏先生,你若真想还债,就不是跪下磕头这么简单。”
陈义伸手指着那口棺材,声音陡然转冷。
“自己躺进去。”
“我们兄弟八人,会亲自为你‘抬棺’,用我们义字堂的八仙阵,送你一程。”
“让你亲身走一趟当年静妃娘娘没走完的路。”
“看一看那静心殿的火。”
“听一听那古井下的冤。”
“路走完了,恩怨了了,这桩阴阳债,才算真正两清。”
“至于你是能回来,还是回不来,就看你这五十年的债,欠得到底有多深了。”
一番话,说得院子里鸦雀无声。
比直接“抬活人”上路,更狠!
杀人不过头点地。
陈义这招,是要诛心!
他要让苏文清在幻象与现实的交织中,亲身体验一遍五十年前的绝望与痛苦,用自己的神魂,去偿还那笔血泪写就的旧债。
胖三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后脖颈子飕飕地冒着冷风。
苏文清惨白的脸上,血色尽褪。
他死死盯着那口棺材,身体抖得愈发厉害,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巨大恐惧。
福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陈义连连磕头。
“陈当家!陈当家!求您高抬贵手!我家老爷他……他熬不住的!他这身子骨,别说走一趟阴阳路,就是一阵风都能吹倒了啊!他已经在这宅子里囚了自己五十年,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求您发发慈悲,给他一个痛快吧!”
陈义看都没看他一眼。
“慈悲?”
他冷笑一声。
“你去跟静心殿那场大火里的冤魂说慈悲。”
“你去跟古井下那双绣花鞋说慈悲!”
“我义字堂只认规矩,不讲慈悲!”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活人欠死人的债,我们管,就得这么管!”
他转回头,目光再次落在苏文清身上,冷硬如铁。
“苏先生,路,我已经给你指出来了。”
“是自己走进去。”
“还是我们‘请’你进去。”
“你选。”
苏文清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恐惧、悔恨、痛苦……无数情绪疯狂翻滚。
他看了看哭倒在地的福伯,又看了看福伯手里那个为他准备的空白灵位。
最终,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半个世纪的尘埃,看到了那个在火光中对他凄然一笑的红衣女子。
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解脱。
“好……”
“好一个……了断因果……”
他颤斗着,推开了还想上前的福伯,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步,一步,朝着那口黑色的迎宾棺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象是踩在自己早已腐朽的心上。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义字堂七兄弟的手,不自觉地,再次握紧了身边的杠木和法器。
真正的“活人上路”,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