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摘桃子?”
“他娘的,这桃子是老大你拿命换来的,是咱们兄弟拿血挣来的!”
“什么狗屁协会,我看就是一伙穿的人模狗样的强盗!”
猴子也急了,挠着后脑勺,满脸焦躁。
“老大,这可跟打鬼不一样。”
“人家挂着公家的牌子,咱们要是动手,那不成聚众斗殴了?”
“斗殴?”
陈义笑了,那笑意却冰冷刺骨。
他踱步到院中,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树叶,在指尖缓缓捻动。
“猴子,你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了?”
“咱们是抬棺匠,是‘义字堂’。”
“自古以来,官有官法,行有行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陈义手指一搓,那片槐叶化为齑粉。
“可他要是想拆我的桥,那就别怪我掀了他的道。”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院子里所有人的心都定了下来。
“这伙人,不是警察,也不是官府。”
“他们是另一路‘吃阴间饭’的。”
“只不过,咱们抬的是棺,了的是阴阳因果;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干的是强取豪夺的买卖。”
陈义的目光扫过那封公函,眼神里满是讥讽。
“他们能感觉到龙气,却摸不清底细,所以先礼后兵,用个‘保护历史建筑’的名头来探路。”
“要是咱们怂了,他们就直接进来把这宅子、把这青铜巨棺,连皮带骨地吞下去。”
福伯在一旁听得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哆嗦。
“陈先生,您……您是说,是‘那些人’?”
陈义瞥了他一眼:“福伯,你知道他们的来路?”
福伯猛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
“我……我只听老太爷提过一嘴。说这京城里,水深得很。”
“除了明面上的九门八派,还有一股势力,不入流派,不拜祖师,专盯着各处的‘宝穴’、‘龙脉’下手。”
“他们人脉通天,手段诡异,自称是‘护龙人’,替天子看管天下龙气……苏家当年,就险些被他们找上门。”
“护龙人?”
胖三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看是养的鹰犬!”
“想从咱们嘴里抢食,也不看看自己牙口够不够硬!”
“行了。”
陈义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不下来。”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兄弟脸上停留。
“这两天,都别出去野了,把心收回来。”
“大牛,你去把咱们吃饭的家伙都请出来,用好料擦拭干净。苏家这宅子龙气充盈,让它们也跟着‘开开荤’。”
“猴子,老七,你们去把府里所有的门窗都检查一遍,尤其是书房那面墙,别留下任何疏漏。”
“胖三。”
陈义看向他。
“你脑子活,去外面打听打听,这个‘京城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协会’到底是个什么底细,会长是谁,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
“福伯,你照旧,府里的事你盯着。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开门迎客。”
一番布置有条不紊,兄弟们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
仿佛只要陈义在,天大的事也只是个“事”而已。
“老大,就这么简单?”胖三还有点不信,“不用准备点黑狗血、墨斗线啥的?”
陈义摇了摇头。
“对付鬼祟,用的是辟邪的法器。”
“对付活人,用的是咱们自己。”
他走到正堂,那里,八根经历了无数风雨的乌黑杠木,正静静地靠墙立着。
它们是“义字堂”的魂,是抬棺匠的脊梁。
陈义伸手抚摸着属于自己的那根杠头,入手冰凉,一股温润的紫金龙气在木中缓缓流淌。
“把它们当成你们的骼膊腿,用心去养。”
“三天后,咱们就用这八个老伙计,会一会这群‘护龙人’。”
接下来的两天,苏家大宅一改之前的喧闹,变得异常安静。
兄弟八人不再提喝酒享乐,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在院子里站桩、吐纳,将一身精纯的阳气,灌注到各自的杠木之中。
那八根原本漆黑无光的杠木,在龙气和阳气的双重滋养下,渐渐泛起一层深沉的、如同黑曜石般的光泽。
尤其是陈义那根杠头,偶尔在日光下,竟能看到一丝极淡的紫金色纹路在木中游走。
福伯看着这八个年轻人,看着他们肩扛杠木,在院中踏着玄奥的步法,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蛟龙出海。
那杠木在他们手中,时而是千斤重担,时而是轻灵羽刃,一股无形的、刚猛霸道的气场,将整个宅院笼罩得密不透风。
他这才明白,陈义说的“用咱们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八个人,八根杠,合在一起,就是一座移动的、活的“八仙阵”!
第三日,上午十点。
天气晴好,阳光通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上,斑驳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