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过去!
这三个字,陈义说得并不响。
可是在这死寂的山脚下,却清淅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比雷霆炸响还要惊心动魄。
周文谦眼底狠狠一缩。
疯子!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怎么敢!
周文谦身后那些身穿制服的人员,身体瞬间绷紧,手掌早已扣在了腰间的器械上,十几道目光死死锁定了走在最前面的陈义。
只要周文谦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化作恶狼扑上,将这八个胆敢挑衅官方权威的抬棺匠,当场撕碎。
然而,那一声命令,周文…谦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他的嘴唇无声翕动,鬓角渗出的冷汗浸湿了发根,顺着他僵硬的脸颊滑落。
他看见了。
陈义的身后,那成百上千闻讯而来的百姓,也跟着动了。
他们没有任何过激的口号与举动。
只是沉默地,自发地,跟随着那口小小的棺椁,跟随着那支一步未停的送葬队伍,如同一片无声的潮水,向前缓缓压来。
那不是冲击。
而是一种无法抗拒,也无从抵挡的碾压。
人群中,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都象一记无形的小锤,沉沉地敲打在周文谦和他身后那道脆弱的“官规”防在线。
媒体的闪光灯更是亮成了白昼,将这一幕震撼的对峙,完完整整地定格。
堵?
他拿什么去堵?
用他手下这几十号人的血肉之躯,去阻挡这股被“天理人心”四个字拧成一股的洪流吗?
谁,敢背上这个阻拦英雄入土、践踏万民公义的千古骂名?
“咚。”
“咚。”
“咚。”
陈义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八个抬棺匠的步伐沉稳得如同一个人,杠木那特有的“吱呀”声,在令人窒息的对峙中,显得格外清淅。
那声音,象是某种古老天平在缓缓摆动,衡量着官威与人心,究竟孰轻孰重。
十米。
八米。
五米。
周文谦身前,一个面孔尚显稚嫩的制服人员,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紧握的拳头里早已全是湿滑的冷汗。
他的视线在周文谦那张惨白的脸,和前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之间疯狂游移。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那口通体漆黑的棺椁上。
亡者为大,入土为安。
这是他奶奶从牙牙学语时就教给他的道理,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他看着陈义越来越近。
那股由八个男人汇聚而成的精纯阳煞之气,混杂着身后万民的敬意与哀思,凝成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直直地压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象是在吸入滚烫的铁水。
三米。
他挡不住。
他也不想挡。
就在陈义的布鞋鞋尖,即将触碰到他锃亮的皮鞋的前一秒。
那名年轻的制服人员,几乎是出于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向着侧后方,退了一步。
一步。
仅仅是一步。
却象是在密不透风的钢铁堤坝上,凿开了一个不起眼的蚁穴。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
防线,在无声中崩溃。
陈义目不斜视,就这么从两个制服人员主动让开的缝隙中,走了过去。
他身后,胖三、猴子、大牛等人,神情肃穆,步伐不变,抬着那口承载着万民敬意的棺椁,紧随其后。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凝滞。
那支庞大的纸扎仪仗队,那些自发跟来的百姓,也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潮水,顺着这个缺口,汹涌而过。
由十几辆车和几十号人组成的封锁线,就这样被一支八人的抬棺队,兵不血刃地,洞穿了。
周文谦僵在原地,成了洪流中一座可笑的孤岛。
他的手下们,全都低下了头,默默地退到道路两旁,避开他那要吃人的目光,为这支庞大的队伍让出了一条通往西山的路。
“陈……义!”
周文谦猛地转身,面容扭曲,嘶吼着伸出手,想去抓住陈义的肩膀。
他败了。
在全京城的媒体和百姓面前,他,以及他所代表的“护龙人”的规矩,被一个抬棺匠用最蛮横、也最合乎“天理”的方式,踩得粉碎!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陈义的孝衣。
一只磨出了厚茧的大手,就那么重重地,横在了他的面前。
是大牛。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周文谦,身躯纹丝不动,如山岳般横亘在陈义的身侧。
可他那股沉默如山的气势,和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冰冷警告,却让周文谦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再往前一寸,就是自取其辱。
“周会长,这人心汇成的潮,你拦不住的。”
胖三扭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对了,我们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