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唁。
这两个字,象是两颗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了五行茶舍门口所有人的耳朵里。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压抑不住的火山喷发。
“操你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找死!敢来我们五行门的地盘上撒野!”
茶舍门口,十几个穿着统一练功服的汉子瞬间炸了锅,一个个面色涨红,双目凶光毕露,抄起门口迎宾用的花架、石狮子,就要往上冲。
西交民巷的空气,在这一刻紧绷到了极限。
围观的群众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被卷进去。
然而,陈义和他身后的七个兄弟,就象八尊浇筑在原地的铁像,纹丝不动。
那口刻着五个“死”字的凶棺,横亘在他们与五行门之间,象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深渊。
“都给我住手!”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唐装,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排众而出。他眼神阴鸷,死死地盯着陈义,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滔天怒火。
“我当是谁,原来是前些天在西山闹出好大动静的义字堂。”
山羊胡冷笑一声。
“怎么,陈杠头,在官方那里讨了便宜,就觉得我们江湖人也是软柿子,可以任你拿捏了?”
陈义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越过他,望向茶舍二楼那扇洞开的窗户。
他知道,正主在上面看着。
“我说了,是来吊唁的。”
陈义的语气平淡得象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故人托我办的事,我办完了。金九爷送我白帖,按我们抬棺匠的规矩,我得回一口黑棺。”
“这是礼尚往来。”
“放你娘的屁!”一个脾气火爆的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他指着陈义的鼻子破口大骂,“我们九爷活得好好的,你咒我们九爷死,还他妈有脸说是礼尚往来?!”
说着,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绕过山羊胡,疯了一样冲向陈义。
“我先给你放放血!”
猴子和老七眉毛一挑,刚要动。
陈义却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稳。”
声音不大,却重如山岳。
抬着棺材的大牛,右脚看似随意地往前一踏。
“咚!”
一声闷响。
不是跺地,更象是将一座无形的山岳,轻轻放下。
整个柏油马路,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肉眼可见地剧烈颤动了一下。
那个冲过来的年轻人,离着队伍还有三四米远,却象是撞上了一堵透明的铜墙铁壁,整个人被一股恐怖的巨力猛地向后弹飞出去!
“噗通”一声,他重重摔在地上,匕首当啷落地,抱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脸憋成了猪肝色,半天爬不起来。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五行门的人全都僵住了。
山羊胡的瞳孔猛地一缩,死死地盯着大牛那只象是扎根在大地里的脚。
这是什么功夫?
隔山打牛?
不,不对。
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不是从大牛一个人身上发出来的,而是从那八个人,甚至包括那口棺材,整个连成一体,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恐怖气场。
任何冲撞这个气场的行为,都会遭到整个阵法力量的无情反噬。
“九爷啊——!您死得好惨啊——!”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凄厉的哭嚎声猛地炸响。
胖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对着五行茶舍的大门就开始嚎丧。
“您看您这帮徒子徒孙,多不懂事啊!咱们义字堂好心好意来给您送行,他们还拦着不让进!”
“您泉下有知,可得托梦好好管教管教他们啊!”
他一边嚎,一边从怀里掏出大把的纸钱,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眼泪鼻涕横飞。
“九爷您放心走吧!您那几房姨太太,兄弟们会帮你照顾的!您那万贯家财,我们也会帮您花得干干净净,绝不浪费一分一毫啊!”
“噗——”
有围观的群众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五行门那帮人的脸,已经从铁青变成了酱紫色。
山羊胡指着胖三,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你……你……你……”
这他妈哪是来送葬的!
这他妈是来刨祖坟的!
“够了。”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茶舍二楼传来。
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茶舍那扇古朴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身穿灰色练功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
他约莫七十岁上下,面容清癯,太阳穴微微鼓起,一双眼睛开合间,精光迸射,一看就是内家功夫练到了极高深处的高手。
他一出现,整个场子的气压都变了。
金万九,五行门门主,人称九爷。
金九爷的目光,没有理会地上哀嚎的胖三,也没有看那些愤怒的徒弟,而是直接落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