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钱……
老爷子眼角狠狠一抽,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康熙官窑的青花瓷,哪怕是这么个破碗,要是有懂行的,最少也能卖个二三十块。
这是捡了个大漏!
“咳,”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确实是个老物件,可惜……破了,不值钱。不过你这娃娃眼光还行,这样吧,我给你五角钱,买下这破碗,怎么样?”
五角钱,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足够买不少糖块了。
出乎老爷子的意料,沈凌峰并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阿公,这个碗我不卖,不过,我可以和您换东西?”
老爷子愣住了,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本以为这孩子会拿着五角钱欢天喜地地跑掉,没想到竟然提出要“换”。
“你想换什么?”他来了兴趣,想看看这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沈凌峰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根脏兮兮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了螭龙镇纸。
“换……换它。”
老爷子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这青铜螭龙镇纸是宋朝的老物件,虽然满是铜绿,但其形制古朴,气韵雄浑,是他摊子上压箱底的宝贝。
“不行!”老爷子断然拒绝,“这可比你的破碗值钱多了,除了这个,别的你随便挑!”
沈凌峰当然不是真得想要那螭龙镇纸,这只是他前世捡漏时惯用的伎俩,那年头的摊主一个个精得跟猴似的,要没有点一点投石问路的本事,根本别想占到便宜。
声东击西,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先指着对方最宝贝的东西,让他产生强烈的“护食”心态,然后再退而求其次,指向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玩意儿,对方在心理上的防线就会大大降低,甚至会因为保住了“宝贝”而产生一种“占了便宜”的错觉。
这是人性。
沈凌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把青花瓷碗往怀里一揣,做出一副生怕被抢走的护食模样,小声嘟囔道:“那……那我再看看。”
他的目光在摊位上逡巡,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充满了好奇。
老爷子心中暗笑,小孩子嘛,心性不定,刚才怕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随手一指罢了。
他现在笃定,只要自己拿出足够的耐心,这只康熙官窑的“漏儿”就非他莫属了。
沈凌峰的小手在摊位上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最后,把带桃花煞的铜镜和包含半截破煞锥在内的几块破铜烂铁挑了出来,堆在了一起。
“阿公,”他抬起头,用一种天真又渴望的眼神看着老爷子,“我不要那个铜疙瘩了,我拿这个碗,就换这一堆东西,行不行?”
老爷子愣住了,目光从沈凌峰那张满是灰尘的小脸上,移到了他面前那堆可怜兮兮的“破烂”上。
一面铜锈斑斑的镜子,几块看不出原型的碎铜烂铁,其中最完整的一块,也不过是半截断掉的铁锥子。
这些东西也就那铜镜能卖点钱,别的那些都是扔在摊子上纯粹是滥竽充数,显得东西多罢了。
用这些废品,换一个康熙官窑,老爷子都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感觉自己像是在欺负一个不谙世事的娃娃。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康熙官窑啊!
能捡到这种漏,是老天爷赏饭吃!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的狂喜,故作大方地一挥手:“行吧行吧,谁让老头子我看你这小鬼头顺眼呢。换!不过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沈凌峰眼睛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宝贝似的把那堆破烂往自己身前扒拉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青花瓷碗递了过去。
老爷子一把接过,生怕沈凌峰反悔似的,另一只手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蓝布帕子,小心翼翼地将擦拭起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那“大清康熙年制”的六字双圈款识清晰可见,胎质细腻,青花发色沉稳艳丽,赫然是一只“大开门”的官窑瓷器!
老爷子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他飞快地用布将碗整个包好,宝贝似的塞进怀里捂住,这才抬起头,对着沈凌峰挤出一个菊花般的笑容,连声催促道:“去吧去吧,小鬼头,东西拿好,可别再弄丢了!”
“阿公,有没有东西给我装一下?”
老爷子正沉浸在捡漏的巨大喜悦中,闻言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但瞥见沈凌峰那张脏兮兮却清澈见底的脸,终究还是心软了一分。
他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张破麻袋,扔了过去。
“拿去拿去!赶紧走,别在这儿杵着了,路上小心红袖章!”
“谢谢阿公。”沈凌峰乖巧地道了声谢,将那堆破烂一股脑地塞进麻袋里,接着抬起头,指向那截黑漆漆的雷击木问道:“对了,阿公,您知道哪里能找到这样的木炭吗?我爸让我去捡一些。”
“木炭?”
老爷子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顺着沈凌峰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
“哦,你说那块啊?”老爷子撇了撇嘴,一脸不屑,“是我在张家浜里捞起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漂来的。你想要就拿去,不过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玩意儿烧起来,烟大得很!”
“嗯!我知道了!”沈凌峰重重地点头,一副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