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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沈凌峰顿了顿,清澈的眼眸微微抬起,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今天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出了这个门,就全部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你,也是一样。”
那眼神,平静,深邃,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中年男人心里猛地一寒。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六岁的孩童,而是一个久居上位的大人物。
他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头点得像捣蒜一样:“明白!明白!我们百福车行最讲究的就是规矩!小少爷您就放一百个心!王师傅嘴巴最严了,跟我一样,都是锯嘴的葫芦!”
“很好。”沈凌峰满意地点点头,“去叫车吧,我就在门口等。”
说完,他便不再看那男人一眼,拎起自己的小行李袋,迈着小短腿,笃定地走到了车行门口,小小的身子背手而立,四处看着街景。
中年男人如蒙大赦,他手脚并用地抓起柜台上的钱,连数都顾不上数,宝贝似的塞进抽屉里,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不出十分钟,一辆黑色的,庞然大物般的轿车缓缓从街角驶来,停在了车行门口。
正是那辆苏联产的吉姆。
车身漆黑锃亮,在阳光下反射着威严的光。
宽大的车头,高耸的车身,在周围普遍灰扑扑的建筑和稀疏的行人中,显得格外扎眼,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个穿着黑灰色制服,戴着白手套的中年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身形清瘦但笔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锐利,只在看到门口站着的沈凌峰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小少爷!车来了!车来了!”车行老板一路小跑着过来,满脸谄媚地介绍道,“这位就是王师傅!王师傅,这位是小雇主,今天你就听他的。”
王师傅没有多言,只是对着沈凌峰微微颔首,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后排,为他拉开了沉重的车门。
沈凌峰拎着行李袋,毫不费力地爬上了车。
柔软的沙发座椅让他小小的身子陷了进去,但他依然坐得笔直。
王师傅替他关上车门,自己则回到驾驶座,自始至终没有问一句话。
“王师傅,”沈凌峰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清晰而沉着,“我们先去第一食品公司。”
王师傅手搭在方向盘上,稳如磐石,闻言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便发动了汽车。
吉姆轿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平稳地汇入了车流。
车内的世界与车外截然不同。厚重的车身隔绝了街面上的大部分嘈杂,只剩下发动机细微的运转声。
王师傅透过后视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后排的“小顾主”。
那孩子,实在是太安静了。
他不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孩童,坐上这样豪华的轿车会兴奋地到处摸索,或是趴在车窗上大呼小叫。他就那么笔直地坐着,小小的身子陷在宽大的座椅里,眼睛看着窗外,但眼神却并非孩童的好奇,而是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
他那双眼睛,在飞速后退的街景中,似乎在捕捉着什么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王师傅开这车有些年头了,拉过的老板、干部、乃至国外来访的领导人。
他自诩阅人多矣,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
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稳和老练,让他心里暗自嘀咕,这究竟是哪家藏得极深的“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