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头虽然不懂什么叫“溜鱼”,但“别硬拉”和“鱼竿要断了”这几个字他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本能地听从了指令,不再跟那股巨力硬抗,而是脚下打滑地顺着力道往左侧踉跄了好几步。
说来也怪,他这一松劲顺势而动,那根弯成满月的竹竿瞬间就缓和了不少,虽然依旧绷得紧紧的,却没有了那种下一秒就要崩断的危机感。
水下的巨物似乎也没料到岸上的人会突然变招,它猛地往前冲刺了一段距离,却发现那股讨厌的拉力依然存在,只是不再跟自己死磕,反而像个黏人的水鬼,不停和自己牵扯。
“稳住!大师兄,稳住!”
“它要往左边跑!往右带!别让它钻进水草里!”
“好!现在慢慢收线!一下,再一下!对,就是这样!”
“它快没力气了!慢慢往岸边拉,一点一点地拉!”
陈石头的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沈凌峰喊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的身体在河岸上来回奔走,脚下的烂泥被踩得一片狼藉,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来,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他却连擦一下的工夫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钓鱼了,这简直像是在驯服一头水里的野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石头感觉自己的两条胳膊都快要断了,酸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而水下的那股力道,也从一开始的蛮横霸道,渐渐变成了间歇性的疯狂冲撞,再到后来,只剩下一些不甘心的、徒劳的挣扎。
那根被绷得像弓弦一样的鱼线,也一点点地松弛了下来。
“就是现在!大师兄!拉它上来!”
沈凌峰的童音清脆而果决,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陈石头混沌的脑子里。
陈石头听到号令,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把力气灌注到双臂之上,猛地向后一拽!
哗啦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被硬生生拖出了水面,带着漫天的水花,重重地摔在了岸边的泥地上。
那东西通体乌黑,鳞片在夕阳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光一个鱼头,就比陈石头平日里吃饭的粗瓷碗还要大上一圈!
它在地上奋力地甩着尾巴,每一次拍打,都让地面发出一声闷响,泥浆四溅。
陈石头被这股生猛的劲头吓得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但他浑然不觉,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条鱼,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乖乖,这么大的黑鱼!”
沈凌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绕着那条比他大腿还粗的黑鱼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黑鱼,学名乌鳢,性情凶猛,是淡水鱼里的顶级掠食者。
这体型,就算在黄浦江里也是霸主级别的存在。
他蹲下身,小心地避开大鱼那张布满利齿的嘴,伸手抓住插在鱼唇上的钩子,用力一拔,将鱼钩取了下来。
直到此刻,陈石头才仿佛从梦中惊醒。
“这……这……”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这得有七八斤……不,起码十斤重!小师弟,你……你你你……你太厉害了?!”
现在,他看沈凌峰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下凡的小神仙。
这不是运气!
这绝对不是运气能解释的!
用同样的竿,同样的线,在同一个地方,自己折腾了一早上,连个鱼毛都没钓到。小师弟一出手,就弄上来这么个大家伙!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沈凌峰看着大师兄那副狂热的样子,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刚才指定那个位置,并非随口一说,而是他用“望气术”选出来的,附近有不少生气团,在这里下竿,上鱼的概率本就比别处高。
可钓上这么大的家伙,也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难道……是那只虾的问题?
他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笑着走到木桶边,对陈石头说:“大师兄,那……再来一次?”
“来!必须来!”陈石头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条大黑鱼用麻绳穿过鱼鳃拴在岸边的树根上,生怕它跑了。然后兴冲冲地跑到沈凌峰身边,“小师弟,你再给哥挂一只!咱还扔那个位置!”
沈凌峰依言,从桶里又捞出一只活蹦乱跳的青壳河虾。这一次,他特意挑了一只个头大的。
他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熟练地将鱼钩从虾尾穿入,然后递给陈石头。
陈石头接过鱼竿,信心满满。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第二条、第三条大鱼被拖上岸的场景。
他学着刚才的样子,手腕一抖,虾饵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之前那个“福地”。
浮漂稳稳立住。
水下的活虾开始挣扎,带动着浮漂微微颤动。
陈石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眼死死盯着那根细长的浮漂,连呼吸都忘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扬竿的准备。
一秒。
两秒。
一分钟过去了……
浮漂依旧只是轻微地颤动,那是活虾挣扎的正常反应。
五分钟过去了……
浮漂的颤动幅度越来越小,显然,水下的虾快要没力气了。期间,浮漂偶尔会有力地点几下,但幅度很小,一看就是小杂鱼在捣乱。
陈石头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