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阵台的余温还未散尽，沈辰刚转过青石影壁，便见天工阁的符道殿外站着七八个身影。
为首的老匠人鬓角霜白，腰间挂着六枚刻着“器”字的铜铃，正是执掌符道殿三十余年的张守拙。
“沈公子。”张守拙见他过来，竟真的弯下腰行了个晚辈礼，铜铃在晨风中轻响，“老朽有个笨问题——您昨日那爆炎符里的‘氧灵比’，该如何测定？”
沈辰一怔。
他昨夜在《符道方程式入门》里写过，灵力催化燃烧反应时，氧气类灵脉与火属性灵力的配比需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这些老匠人竟连夜翻了他留在外门的手稿。
“张师叔快请起。”他忙扶住对方胳膊，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老茧，像触到砂纸，“氧灵比测定需用灵量秤测火灵浓度，再用分水镜析出空气中的含氧灵子……”他边说边从布囊里摸出半块黑石——这是他用磁石矿炼制的简易灵量秤，“就像这样，将符纸悬在石上，看灵力扰动的幅度……”
张守拙听得眼睛发亮，身后几个年轻匠人早围上来，有人掏出炭笔在袖口记公式，有人直接撕了衣角当草稿纸。
沈辰说着说着，忽然想起前世在实验室带学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些匠人要的不是玄之又玄的“机缘”，而是能摸得着、算得出的规律——这正是他要推广的“科学修仙”根基。
“沈师兄！”
一道清冷女声从符道殿二楼传来。
柳青衣倚着朱漆栏杆，发间符笔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你那爆炎符，不过是碰对了灵脉走向。我倒要看看，没了天时地利，你这方程式还灵不灵。”
话音未落，她已跃下楼台，手中符纸翻飞如蝶。
沈辰瞳孔微缩——她竟在现场绘制爆炎符！
符纸上的朱砂纹路刚走完三分之一，突然腾起刺目红光，符纸边缘开始焦黑卷曲，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拼命挣扎。
“退开！”沈辰大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他指尖凝聚起微量水灵力，精准点在符纸中央的“氧”字纹上。
那团要炸开的火灵像是被浇了盆冰水，“嘶”地一声缩成个小红球，“啪”地掉在柳青衣脚边，将青砖烧出个焦痕。
柳青衣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汗。
她盯着自己发抖的双手——方才符纸失控时，她分明感觉到灵力在符纹里横冲直撞，像头没了笼头的妖兽。
可沈辰只是轻轻一点，那些乱窜的灵力便乖乖归位了。
“你……”她声音发颤，忽然屈膝跪在青石板上，符笔“当啷”掉在地上，“我愿拜你为师。请收我为徒。”
沈辰愣住。
记忆里的柳青衣向来眼高于顶，上个月他在符道殿算灵量配比，她还冷笑“死算符纹，成不了大器”。
“起来。”他伸手扶她，“我教你，但不是师徒。我们是同修——一起用方程式解符道的同修。”
柳青衣抬头，看见他眼底的认真，喉结动了动，最终将符笔递到他面前：“那……请沈同修教我怎么‘算’符纹。”
符道殿外的喧闹惊动了天工阁的长老殿。
当沈辰带着众人来到议事厅时，赵无极正黑着脸拍桌子，案上堆着一叠爆炎符的残片：“外门弟子私创符道，成何体统？这等神技，理当收归宗门！”他浑浊的眼珠扫过沈辰，“你不过是个外门弟子，怎敢独占？”
沈辰早有准备。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厚达三寸的笔记，封皮是他用牛皮纸亲手糊的，边角磨得发亮。
翻开第一页，是他穿越半个月来记录的所有实验数据：“三月初七，火灵浓度23，氧灵比1:32，符纸碎裂；三月初九，调整为1:35，爆炎范围扩大三尺……”每一页都贴着符纸残片，画着灵力流动的轨迹图，甚至夹着几根被烧卷的符笔毛。
“这是我用一百零八张符纸、七次炸伤左手、三次烧穿衣袖换来的。”他将笔记推到赵无极面前，“若长老觉得这是‘独占’，大可以拿回去研究——但您得先算出，下一张符纸的氧灵比该是多少。”
议事厅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赵无极的手指在笔记上抖了三抖，终究没敢翻开。
他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起：“老夫去请大长老定夺！”
“不必了。”
凌虚子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这位向来冷面的裁判长老今日换了件月白道袍，腰间挂着象征执法权的玄铁令，“天工阁要的是能传承的符道，不是藏着掖着的‘神技’。”他看向沈辰，眼中有赞许，“从今日起，沈辰为天工阁特聘‘方程使’，主理符道改良事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无极的背影，“若有异议，可按门规申请挑战。”
散会时已近黄昏。
沈辰抱着那本笔记往住处走，路过符道殿时，听见里面传来争论声：“我算的氧灵比是1:36，你那1:35肯定错了！”“放屁，我用分水镜测过含氧灵子，明明是……”他笑了笑，加快脚步——这些声音，比任何奖赏都让他安心。
回到阁楼，案头多了个檀木匣。
打开一看，是张泛黄的信笺，字迹清瘦如竹：“若想真正掌控灵枢之力，需解构符箓背后的能量流动模型。”信末附有一张图纸，边角泛着铜绿，上面画着座八角灵塔，第二层的构造被红笔圈出，标注着“中枢灵塔·第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