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风雪骤然凝滞。
那道自九霄垂落的剑意尚未落地,却已将天地冻成一片死寂。
雪花悬于半空,灵气凝固如冰晶,连呼吸都仿佛会被割裂。
玄天剑宗山门轰然洞开,九重云阶层层铺展,直通天穹。
云无瑕立于最高峰顶,一袭雪白衣袍猎猎翻飞,手中“天律剑”出鞘三寸,寒光划破长空。
她眸光冰冷,俯瞰北境深处那团逆流而上的赤金火焰,声音如霜刃斩落:“沈辰以情乱法,悖逆天序,动摇天地根基。此等变量,不配存于世间!”
话音未落,剑锋猛然斩下!
一道金光自剑尖迸射,化作万丈符诏横贯大陆,所过之处山河低伏,万灵俯首。
金光之中,篆文流转——《清剿令》。
三宗六派齐震,执法令旗同时升起,数十道身影腾空而起,携宗门威严奔赴北境。
“她看不到火种……只看到混乱。”青冥子站在远处山崖,望着那道金光,低声喃喃。
他手中《周天律典》仍在微微震颤,书页上残留的赤金火痕尚未消散。
他缓缓翻至最后一页,指尖微颤,落下一行极小的墨字:“情,或为新律之始?”
但他没有出手阻拦。
因为他知道,这一局,早已超出“对错”二字。
北境边缘,反应炉群静静矗立,如同大地跳动的心脏。
秦九霄披着残破战甲,立于主炉之前,身后是三百残军,人人带伤,灵力枯竭,却无一人退后。
天边雷鸣骤起,三道执法使身影破空而来,金袍加身,手持“镇压令”,威势如天罚降临。
“奉玄天剑宗谕令,摧毁非法灵能核心,缉拿逆修沈辰!”为首执法使声如洪钟,灵力震荡百丈。
秦九霄不语,只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一点赤金微光浮现,如同心跳般脉动。
下一瞬,他猛然合掌,低喝:“共振——启!”
无形波动自他体内爆发,顺着地脉疾驰,如涟漪扩散。
那三名执法使脸色骤变,体内灵力忽然失控,经脉如被烈火灼烧,灵力逆冲识海!
“啊——!”一人惨叫跪地,七窍渗血,可就在剧痛巅峰,他眼中忽然泛起泪光,“娘……我……我记得你煮的姜汤……”
另一人狂笑不止,笑声中竟带着哭腔:“我不是剑奴!我不是工具!我是……我是陈三郎啊!”
第三人双膝砸地,额头重重磕在雪中,嘶吼如野兽:“我想回家……我想见她……”
三人身体燃烧起赤金色火焰,却未死亡,反而在痛楚中觉醒了被封印多年的记忆与情感。
执法队大骇,阵型崩乱,有人转身就逃,有人呆立原地泪流满面。
“我们不是工具……”一人忽然跪下,对着秦九霄重重叩首,声音颤抖,“我们……是人。”
秦九霄沉默望着他们,眼中亦有微光闪动。
他知道,这不是胜利,而是觉醒的开始。
可就在此时,天穹骤暗。
七道漆黑锁链撕裂虚空,带着湮灭生机的死寂,直扑反应炉核心——沈辰所在之地!
“命脉封禁术。”织命者残影现身于高空,灰袍无风自动,面具上的裂痕更深了一分,可他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变量必须终结。”
七链齐落,锁心、断脉、封神、绝念……每一道皆针对“人律系统”的核心连接。
一旦命中,沈辰将彻底沦为无感无念的空壳,再无法驱动逆熵之力。
沈辰欲退,神魂却因连日强行激活记忆脉冲而濒临溃散,动作迟滞半息。
就是这半息——足以致命。
黑链已至胸前,寒意刺入骨髓。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身影猛然横移而至。
青冥子手持《周天律典》,迎面撞向其中一道黑链!
“轰——!”
典籍当场焚为灰烬,青冥子口吐鲜血,倒飞而出,重重砸进雪地。
但他仍撑着半跪而起,死死盯着残影,声音沙哑却坚定:“你推演天机万变,可曾推演过人心?”
织命者残影低头看他,面具裂痕中透出一丝幽光:“人心……即最大漏洞。”
风雪重卷,赤金火焰与漆黑锁链在天地间对峙。
沈辰靠着反应炉,喘息粗重,指尖微微颤抖。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热——是岳雪儿最后回眸时,指尖拂过他手背的触感。
她问:“记得我哭过吗?”
那时他没答。
现在,他不能忘。
他缓缓闭眼,将那句话,连同所有不肯熄灭的执念,尽数压入胸口,压向那仍在搏动的反应炉核心。
炉心微震,仿佛听见了什么。
沈辰的意识在火焰中下沉,如同坠入一片无垠的星海。
那句“记得我哭过吗?”在他识海中反复回荡,不再是一句轻柔的问话,而是一道裂开天穹的闪电,劈开了他长久以来用理性筑起的高墙。
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逃避——逃避情感的干扰,逃避记忆的重量,甚至逃避身为“人”的本质。
他以为科学是绝对的秩序,是可以凌驾于命运之上的方程式;可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人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