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钥引爆的余波如洪流般席卷整个法则学院,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揉皱。
空间层层折叠,地面裂开无数道幽深缝隙,每一道都映出不同的时间片段——有弟子看见自己还在母亲怀中啼哭,下一瞬又目睹自己尸骨横陈于战场;有人听见未来某个深夜里,自己的声音在低语:“我终究……成了没有选择的人。”
风暴中心,沈辰悬浮半空,残躯在法则乱流中摇曳不灭。
他左臂焦骨未愈,右眼空洞如枯井,可那颗心却仍在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八阵共鸣。
可此刻,他的意识正被某种更深层的力量撕扯。
记忆开始错位、倒置、重叠——南宫云澜临终前将符笔交予他的那一幕,与青冥子自焚魂链以护宗门的画面竟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也辨不明真假。
“是你太靠近了。”星痕残魂的声音从虚空深处传来,像是穿越了千万年的回响,“命运之眼虽碎,但它的规则残片仍在追猎你。你现在不是在掌控法则,而是在被法则消化。”
沈辰咬牙,神识内视,试图稳住灵台清明。
可越是挣扎,越觉混沌。
他忽然惊觉:自己是否真的记得,当初写下“存在x不属于命运集合”时,心中所念的是自由,还是……仅仅是对抗?
就在他动摇的一瞬,现实猛地塌陷。
眼前景象骤变,他已不在废墟之上,而是立于一座通天高塔之巅。
塔下万籁俱寂,亿万修士跪伏如雕塑,头顶浮现出统一命轨,金色符文流转,无悲无喜,无思无问。
这是百年后的世界。
他自己,身披冰冷甲胄,符文缠绕四肢百骸,眼神空洞如机械。
一名少年跪在塔前,手中捧着一张写满复杂方程的残卷,声音颤抖:“这是我推演的‘情感催化式’……它能让丹药回应人心悲喜,让法器因执念而觉醒……”
话音未落,沈辰抬手一压。
少年手中的纸页化为飞灰,连同他体内刚刚萌芽的灵力也被彻底抹除。
少年仰头,眼中含泪:“你不是说……选择才有意义吗?”
“那是旧神时代的谬误。”沈辰听见自己说出这句话,语气平静得不像人。
刹那间,幻境崩裂。
他猛然睁眼,冷汗本该浸透衣襟,可身体早已超越凡胎,连排汗机能都被法则改造剥夺。
唯有胸口那枚阿卡洛斯密钥残核,在剧烈震颤,仿佛一颗濒死的心脏,在哀鸣,在警告——你正在变成你曾反抗的存在。
“不……”他低声呢喃,五指攥紧断裂的符笔,“我不是容器,我是打破容器的人。”
可就在此刻,一道身影悄然步入废墟。
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正是白璃。
她脚步轻缓,走过几名受伤弟子身旁,指尖轻轻点在其中一人眉心。
刹那间,那弟子双目翻白,识海冻结,生机停滞,宛如被抽走了“可能性”。
她继续前行,声音清冷:“风暴阵即将失控,立即切断熔炉连接!所有弟子听令,破阵眼三号枢纽!”
数十名新晋弟子面露惶恐,却不敢违抗核心导师之命,纷纷调动灵力,冲向阵基。
远处,秦九霄瞳孔骤缩。
真正的白璃,从不会用“立即”这种绝对指令。
她的每一个命令,都带着引导与思辨的余地。
更何况……此人呼吸频率恒定如钟摆,情感波动归零,连发丝飘动的弧度都精确得不像活物。
“她不是人!”秦九霄怒吼,逆熵火种在体内轰然点燃,赤红纹路爬满手臂,“是烙印!是织命者的执法化身——影蚀!”
话音未落,那“白璃”猛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非人的弧度。
黑雾自她七窍涌出,身形扭曲消散,转瞬间化作千丝万缕的暗影,缠绕上第九阵的新生阵基。
更令人骇然的是,她竟引动织命者残存的律令反向注入熔炉,原本平稳汇聚的能量流瞬间紊乱,第九阵核心发出刺耳嗡鸣,仿佛即将炸裂。
大地再次震颤,时间裂痕扩张成沟壑。
沈辰终于看清这一幕,心头剧震。
若第九阵崩溃,三百弟子的信念共鸣将尽数反噬,所有人将成为法则祭品。
他欲强行压制,可自身状态已达极限,灵力枯竭,神识龟裂。
就在这一刻,熔炉深处,忽有一声叹息响起。
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所有觉醒者灵魂中的低语。
火焰翻腾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不再是虚幻残影,也不是记忆投影。
那是一个由破碎法则拼接而成的古老人形,身躯斑驳,每一块皮肤都刻写着被抹除的禁律,双眼深邃如渊,藏着无数未曾诞生的世界。
他站在熔炉边缘,目光穿透混乱时空,直视沈辰。
而在他身后,火焰翻涌成图——一幅尚未展开的悖论之形,隐约可见一个闭环中嵌套着无限开口,矛盾共存,却彼此支撑。
风停了一瞬。
所有人都感觉到,某种比法则更深的东西,正在苏醒。
熔炉深处的火焰忽然静止,如同时间被抽离。
那道由破碎法则拼接而成的身影——星痕残魂,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竟在空气中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