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道:“没什么,老板只是客气,觉得你好看。”
他拉开一张略显简陋的小凳子,示意怡鸢坐下。
怡鸢“哦”了一声,心思很快又被摊主忙碌的身影、锅里翻滚的白胖馄饨和那勾魂摄魄的香气吸引过去,不再深究。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撒着翠绿葱花和少许金黄虾皮的馄饨便端了上来。浓郁的、带着肉香和骨汤醇厚的香气瞬间霸道地占据了周围的空气。
“公子、姑娘,馄饨好了,慢用慢用!小心烫!”摊主笑容可掬地招呼着。
怡鸢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那碗,捧在手里。粗瓷碗壁有些烫手,碗里清亮微黄的汤水中,一个个皮薄如纸、馅料饱满、晶莹剔透的馄饨如同白玉小船般载沉载浮。作为早已辟谷的妖君,凡间的食物对她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甚至是累赘。然而此刻,这碗朴素至极的食物散发出的温暖香气和人间烟火气,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近乎本能的吸引力,唤醒了她沉睡的味蕾。
她拿起摊主提供的粗糙竹筷,学着旁边食客的样子,笨拙地夹起一个馄饨,鼓起粉嫩的腮帮子,对着它“呼呼”地吹了几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薄如蝉翼的皮儿瞬间在齿间破裂,温热的、鲜美无比的汤汁混合着紧实弹牙、香气四溢的肉馅在口中轰然爆开!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属于人间烟火的极致美味瞬间征服了她所有的感官!
“唔!”
怡鸢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惊喜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这……这凡间的食物,味道竟如此美妙绝伦!”
她由衷地、带着惊叹地赞叹出声,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了第二个,仿佛怕有人跟她抢似的。
林沐风看着她吃得眉眼弯弯、一脸餍足、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模样,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清浅而真实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未发觉。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专注地看着她吃,仿佛在欣赏一幅最生动、最珍贵的画卷。此刻的怡鸢并不知道,让她心花怒放、沉醉其中的,并非仅仅是这碗凡间的馄饨,更是身边这个人带来的、让她感到无比安心、温暖和愉悦的氛围,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份与纷扰,只做回最简单的自己。
与此同时,白府那布置得富丽堂皇却略显空旷的花厅里,气氛却与河畔馄饨摊的温馨烟火气截然相反,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
凉静婉已经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面前的茶水凉了又换,换了又凉。当看到只有余安一个人略显疲惫地走进来时,她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和期待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化为浓重的失望和不甘,语气也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质问:“大师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林师兄呢?”
在她心里,只有林沐风是重要的。至于那个碍眼的怡鸢?她巴不得对方立刻消失在这世上才好!想起之前怡鸢不由分说拉着林师兄去什么百花阁,把她一个人孤零零丢在街上的情景,凉静婉心中那名为嫉妒的毒藤便疯狂滋长,恨意在心底扎根、蔓延,蚀骨钻心。
‘林师兄明明和我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情分深厚……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才出现没多久、来路不明的女人就能轻易夺走他全部的注意力?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失去他?我绝不答应!’ 她心中充满了扭曲的偏执和占有欲。但在余安面前,她依旧维持着惯有的柔弱表象,只是那低垂的眼帘下,飞快地闪过一丝淬毒的阴狠:‘等着吧,怡鸢,迟早会让你知道,敢抢走属于我的东西,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然而,她早已陷入偏执的深渊无法自拔。林沐风的心,从未真正属于过她,又何谈“失去”?只是她被自己疯狂的执念蒙蔽了双眼,将所有的不甘、失落和求而不得的痛苦,都归咎于怡鸢的出现,却选择性遗忘了,当初在百花阁外,面对可能的危险时,是她自己选择了退缩和等待,而非像怡鸢那样,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余安看着师妹掩饰不住的急切和眼底那深重的失落,心中了然,也带着几分无奈,如实相告:“师弟他……陪着怡鸢姑娘在街上逛逛,看看花灯。”
“逛、街?!”
凉静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背叛般的受伤,“林师兄……陪她去逛街?!在这种时候?!”
元宵佳节,本该是……她不敢深想下去,那画面让她心如刀绞。
余安叹了口气,解释道:“怡鸢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她想在城里看看这凡间的热闹。让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陌生又鱼龙混杂的地方逛,总归不妥。师弟修为高深,心思缜密,有他陪着,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及时照应。”
他顿了顿,看着凉静婉瞬间煞白、血色尽褪的脸,心中有些不忍,但有些话不得不说透,“师妹,听师兄一句劝。有些缘分……强求不得。师弟他……若对你无意,你便是等上十年、百年,也是徒然,只会苦了自己。”
他深知师妹对师弟那份炽热却注定一厢情愿的感情,如同飞蛾扑火,最终灼伤的,只会是她自己那颗脆弱的心。
“不行!”
凉静婉几乎是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掩饰性地用力绞着手中的丝帕,声音带上了一丝刻意伪装的担忧和楚楚可怜,“大师兄,林师兄怎么能去陪别人呢?万一……万一那个怡鸢心怀不轨怎么办?她来历不明,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大师兄,要不……我们也去找找他们吧?我……我实在有点不放心师兄的安危。”
她试图用林沐风的安危做借口,掩饰自己内心疯狂的嫉妒和想要破坏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