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来“通知”他们,有这么一件事。
信与不信,认与不认,那是你们的事。
这番话,不卑不亢,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强大气场。
她将所有的难题,又原封不动地,抛回给了云家。
“你……”
云仲景被她这番话,堵得脸色一阵青白。
他设想过她会哭诉,会辩解,会拿出各种漏洞百出的故事来博取同情。
却唯独没想过,她会是这样一种全然置身事外的态度。
这让他所有准备好的叼难,都象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好一个伶牙俐齿!”
云思思尖刻地叫道。
“说来说去,就是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我看你根本就是个骗子!”
“够了!”
一声苍老而又威严的低喝,骤然响起。
是云百草。
他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顿在桌上。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
他没有去看自己的儿子和孙女,只是死死地,凝视着孟听雨。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欣赏,有心疼,还有一丝……身为医者的,棋逢对手的激动。
这个姑娘的性子,象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不,比年轻时的自己,更刚,更硬。
这股子宁折不弯的傲骨,绝对是云家人的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气血,也压下了身边所有的嘈杂。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云仲景。
然后,他看向孟听雨,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请求的沙哑。
“孩子……”
他艰难地开口,仅仅是这两个字,就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能否……让我为你,诊一诊脉?”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云仲景的瞳孔,猛地一缩。
云思思脸上的嚣张,也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就连一旁的赵华教授,都露出了极为凝重的神色。
诊脉?
只有云家的内核子弟才知道,老爷子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普通的中医诊脉。
那是云家传承数百年,从不外传的至高秘法——
“血脉共鸣”。
这门秘法,玄之又玄,无法用任何科学道理来解释。
据说,云家的先祖,曾是一位得道高人,他将自己的一缕精血,融入了传承之中。
从此,凡是拥有云家直系血脉的后人,彼此之间,便存在着一种奇妙的感应。
当以特殊的内劲心法,辅以诊脉之术时,若对方真是自己的血亲,双方的脉搏,会在某个瞬间,达到一种完全同步的奇异共振。
血脉,会在此刻,发出共鸣。
这种共鸣,无法伪造,无法模仿。
是辨认云家血脉的,最终,也是最可靠的手段。
只是,施展此法,极为耗费心神,尤其是对施法者,要求极高。
以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动用,无异于雪上加霜。
“父亲,不可!”
云仲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那份儒雅。
“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是啊,爷爷!”
云思思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劝道。
“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值得啊!”
云百草却对他们的劝阻,充耳不闻。
他只是用那双充满期盼与哀伤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孟听雨。
那眼神,象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数十年,即将渴死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线水源的影子。
哪怕那只是海市蜃楼,他也愿意见赌上一切,去奔赴。
二十一年的等待与悔恨,已经将他折磨得油尽灯枯。
他等不起了。
他今天,就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让他死心的,或者,能让他重生的答案。
孟听雨并不明白“诊脉”二字背后,所蕴含的惊天秘密。
她只看到,眼前这位老人,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深不见底的悲伤。
那是一种,失去了世间最珍贵宝物后,找不到归途的绝望。
这种眼神,让她想起了前世。
当医生告诉她,念念已经没了呼吸时,她从镜子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心,猛地被揪紧。
一丝酸楚,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泛了上来。
她沉默了片刻。
在满屋子或紧张,或担忧,或不屑的目光中,她缓缓地,朝着老人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皓白的手腕,在昏暗的堂屋里,象一段上好的羊脂白玉。
上面,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是前世留下的,唯一的印记。
她没有说话。
但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云百草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明亮的光